腻水染花(183)
虞清光听的诧异,的确是没料到鄢容会有这般想法。
不过两个月,鄢容的两位至亲相继下世,一个是最疼爱他的祖母,另一个则是他的长兄。
鄢容心中痛楚,她其实无法感同身受,但依照鄢乐安那个哭法,鄢容定然好不到哪里去。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至亲亡故的情况下,还能体谅她,考虑到她的辛苦,这如何能不让她惊讶?
虞清光明白,在感情里一味的付出或索取,都只会伤人伤己。
她笑道:“辛苦自然是辛苦,但辛苦的并非是我一人,你就比我轻松到哪里去吗?若论感情,你才是最难受的那一个,怎么这会儿倒照顾起我的情绪来了?”
虞清光这番话不无道理,也十分中肯。
大事当前,她自然没空矫情这些。
鄢容拉住的手,想说些什么,可到口嘴边后只能说出一句“谢谢。”
虞清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木讷说的一笑,抽出手来:“家中的事太多了,大嫂又倒下了,恐怕都要靠你着手处理,我在床边候着大嫂,更是抽不出空来,你先去忙吧。”
鄢容确实有不少事要忙,闻言便点了点头,起身出了院子。
虞清光则留下来守在许景盈榻边照顾她。
倒了傍晚,许景盈这才悠悠转醒。
醒过来第一件事,便要撑着身子下床去宫里面圣。
虞清光连忙拉住她:“大嫂,你先躺下。”
许景盈反手握住虞清光的手臂,双手隐隐发抖:“弟妹,你告诉我,那封信是这真的吗?那信是你大哥写的吗?”
虞清光看着许景盈苍白的脸脸色,根本说不出口,只是扶着许景盈岔开话道:“大嫂,你先别激动,先喝口水可好?”
许景盈哪里肯听,见虞清光不应,便只是挣扎着,想要推开虞清光下床;“我去见爹娘,他们肯定知道这封信!”
虞清光再次把她拉回,声音也微微抬了些:“大嫂…。”
她叹了口气:“大嫂,你如今体虚的厉害,先躺下吧。”
许景盈被虞清光拉住后停下动作,只得迎上虞清光的视线。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突然,许景盈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带着难以置信,更带了些自嘲的意味。
……她又岂会不知虞清光的的态度?
不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许景盈闭上了眼,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滚落,乖乖的躺回了床上。
她拉着锦被,将自己蒙在里头。
隔着一层被褥,虞清光听不到许景盈的哭声,却能感受到那锦被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她想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肩,安抚她一下。
却见那颤抖的身子逐渐蜷缩了起来,缩成了一团。
那想要触碰的手就此顿了一下,便又收回。
虞清光微微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只是默默地看着许景盈。
玉儿也站在榻边偷偷的抹泪,一抽一抽的哭泣,虞清光便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玉儿先是愣了一下,接过虞清光的帕子:“对不起二少夫人,奴婢吵到你了。”
虞清光摇了摇头:“没有吵到我,擦擦泪吧。”
玉儿没见过虞清光这般好的主子,被她这么一安慰,哭的更凶了,可她又怕自己影响到了许景盈,便捂住嘴:“对不起,奴婢去外头哭去。”
说着便弓着腰一股脑儿跑了出去。
这床上和外面的一主一仆都在哭,虞清光好赖又不好劝,只能默默坐在榻边守着,未曾打扰。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许景盈这才平复过来。
虞清光连忙招呼着玉儿进来,扶着许景盈将药喝下,又扶着她躺了回去。
许景盈哭的眼都肿了,这会儿躺在榻上,也只是默默地看着虞清光:“弟妹,你回去休息吧,不必在这儿守着我。”
虞清光笑道:“无妨,我不累,在这儿陪大嫂说说话。”
许景盈脸色苍白,闻言却还是对着虞清光扯出一抹笑,直言道:“你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想不开的。”
她的手隔着锦被,覆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我还有孩子,自然是要好好陪着孩儿长大的。”
虞清光之所以不走,怕的就是许景盈想不开动了胎气,如今听她这般说,那悬着心的也放到了肚子里。
她点了点头:“我叫灶房又给你做了些琉璃糖,你若是馋了可以吃,明日我再来陪你,可好?”
先前钟子盈赠予虞清光的琉璃糖,许景盈喜爱的紧,虞清光便派人去问了钟子盈讨来的琉璃糖的做法。
这事鄢容也知道,并未觉得有什么。
听着两人说话,玉儿也端着那盛满琉璃糖的玉盏放在榻边的小几上。
许景盈看了一眼,便上手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对着虞清光笑:“你瞧,我确实没事,你快回去吧。”
虞清光见她状态确实好了些,便不在推脱,叮嘱了玉儿几句,这才离开。
这会儿外头天已经黑了下来,虞清光回到院中,发觉鄢容也在,晚膳也已备好了。
鄢容坐在桌前对她招手:“刚好,都是你爱吃的。”
虞清光便净了手,在鄢容对面坐下。
鄢容盛了一碗粥放在虞清光跟前,又将勺子递了过去:“大嫂那边怎么样了?”
虞清光接过勺子道:“哭了好一会儿,哭完后我瞧着她好了一些,便回来了,你呢?大哥的死……”
她顿了顿,到底没说出口。
说到这个,鄢容面色便有些凝重:“已经派人去寻大哥的遗体了,大哥被刺杀,指的并非只是誉王府,而是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