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水染花(49)
田地尽头依稀瞧见几间草房,屋中点着灯,时不时的有人影走过。
道路两侧铺满了细碎的石子,石子铺成了一条小道,一直通到小溪旁,一看便是有人时常路过。
虞清光看到小溪,便提着裙侧,率先沿着在石子小路走到溪边。
她生怕裙子被濡湿,便收了收裙摆,叠着放在腿上夹着,蹲下撩水净手。
这小溪干净清澈,即便是趁着夜色,也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
烟景跟着蹲下来,撩了一捧水,当即便收回手,呲牙裂嘴道:“好凉啊。”
虞清光没觉得多凉,反倒觉得触碰到溪水的一瞬间让她又清醒了些。
浅桥此时也跟了过来,一手拿着砂壶一手拿着木桶,挨着烟景蹲下,盛了一壶水。
烟景没出过远门,见到浅桥如此自然也好奇,便凑过去问东问西,浅桥都耐心的一一回应。
虞清光见势不免勾了勾唇,心情不自觉的也好了不少。
她掬起一捧水洗脸,冰凉的水拂过脸侧,让她觉得异常凉爽。
只是她倾身掬水时,发丝也跟着动作滑了下来,染湿了不少,虞清光便抬手将头发拂到背后,继续捧水。
可下一秒,她便觉得后脑微痒,一股力道将她的头发牵引起来。
虞清光回头,就见鄢容弯下腰,方才散乱的头发皆数被他拢着拿在手中。
鄢容见虞清光回头,便十分自然的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洗。
“……”
回头的那一瞬,虞清光便愣住了。
鄢容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俯身看向他,那拢着她头发动作丝毫不见刻意。
她只觉得周围静止了一瞬间,片刻又恢复原样。
虞清光连忙回过头,她掬着水草草往脸上抹了两把,便起了身,从鄢容手中抽回自己的头发,朝着一边走过了过去。
方才在下马时,浅桥捡了不少生火的枯枝和草丝。
鄢容跟过去,便蹲在虞清光旁边生火,他与翟星霁不同,并未用打火石,而是带着火折子,一吹便将火生了起来。
虞清光穿的衣料薄,不过刚在外头站了一会,就有些冷了,她便搬了块石头坐过去,方才觉得一股温热的暖意袭来。
鄢容也学着她,邻着虞清光坐在石头上围着火堆。虞清光不说话,他便也不开口。
虞清光并不想搭理鄢容,见他总是跟着自己,心中也觉得烦闷。
两人就这么静默坐了半晌,虞清光越想越烦,她将手中的火棍一扔,腾的站起身来,朝着溪边走过去。
她刚蹲下,余光便见鄢容也跟了过来,在他一步之外的距离蹲下。
虞清光终于忍不住,朝着鄢容看过去,冷冷道:“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鄢容撩着水净手,也不看虞清光,只是解释道:“我只是来洗个手。”
听着他蹩脚的解释,虞清光只觉得可笑,便直接挑明了:“现在你有浅桥跟着,我如今手无寸铁,哪也去不了,你不用时刻紧盯着我。”
说罢,虞清光便气腾腾的站起身,想要往回走,紧跟着便见鄢容也起了身,正慢条斯理的拿着帕子擦手。
虞清光刚抬起的脚放下,转个身又蹲了回去。
她做什么,鄢容便跟着也做什么,虞清光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从溪边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鄢容面前砸了过去。
石头落在水里,激起一片水花,溅在鄢容的衣袍上。
虞清光恼道:“别跟着我!”
第22章
虞清光亲眼看着那石子落入水中,还有极少的一些溅在了鄢容的脸上。
她眸色微动,却是撇了撇嘴,转过头去,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的小溪。
鄢容也跟着虞清光起身,他手里本就拿着帕子,便抬手擦了擦下颌溅上的水花。
虞清光并未再动,而是看着那小溪对面的树影,夜色愈发浓郁,一轮弯月也渐渐映入水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一声尖啸,虞清光循声望去,便见一只鸟朝着两人俯冲过来。
鄢容抬手,那鸟便落在了鄢容的手臂之上,离近了一看,哪里是鸟,竟是一只羽黑发亮的鹰。
那鹰的腿部用红线绑着一个竹筒,鄢容从里头抽出一封信纸,鹰便飞去了一边,它并未直接飞走,而是在溪流上盘旋片刻,忽而俯冲水中,激起一片水花,吊着一只鱼飞走了。
鄢容展开信纸,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吹亮,借着火光去瞧。
虞清光离鄢容尚且有一段距离,看不到信上的内容,只是那火光穿透信纸,虞清光从信纸的背面,瞧见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鄢容看了片刻,便用火折子将信纸给烧了。
虞清光知道鄢容如今是朝中重臣,皇帝的亲信,如今皇帝将他急急召回京都,自然是有要事。
她环着手臂看向鄢容,淡淡道:“公事如此繁忙还要余出心力来盯着我,真是难为你了。”
鄢容听得出虞清光在嘲讽他,他面色如常,将手背在身后,岔开了话题:“饿了么?我下河给你捉鱼。”
若说之前的虞清光,她应当是会由着鄢容下河,只是历经四年前的事后,她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千金小姐了。
自打她带着爹娘去了萦州,便事事亲力亲为,萦州本就靠水,下河摸鱼这种事情,她自然也会一些。
“不必。”虞清光放下手,将袖子挽起来:“我自己可以。”
挽好袖子后,虞清光便又去收拾裙摆,抓在一起,在膝盖上处打了个结。
浅桥洗涮好砂壶和木桶,便去削扎鱼的竹棍,这会儿恰巧已经削好了一根,听见鄢容唤她,便连忙把竹棍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