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腻水染花(93)

作者: 令檀 阅读记录

……

虞清光有些茫然,到底什么才算是遵从自己的心?

难道她一直都没有遵从自己的内心吗?

她想要和父母回萦州,或是去别的地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并不算遵从内心吗?

难道要为了自己对鄢容的那点“心乱和意动”,来抛下她心中所求,留在鄢容身边?

虞清光觉得无法接受,甚至觉得离谱。

她还没到舍近求远,为了那点感情放弃更多东西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鄢容并不是在留住她,而是在囚禁她。

虞清光并没有再多想,而是洗漱了一番,躺下睡了。

她明日还要去马场骑马,将这马术学会才是当前要事。

当晚,虞清光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爹娘。

只是这个梦算不得好。

她爹肩头被一支箭穿过,留下一道血窟窿,正往外汩汩的涌着血。

江妙语跌坐在地上,抱着虞霍哭泣。

她还看到,穿过虞霍肩头的那只箭羽,深深扎入后面的地上,箭支尾端,用银漆瞄了一个月牙痕。

那痕迹与上次她被刺杀时的箭支痕迹一模一样,弯月外侧的尾端还描着波浪似的曲线。

爹娘似乎看到了她,大喊着让她快跑。

而后她看到远处一道银光闪过,朝着她快速逼近,虞清光吓出了一身冷汗,可双腿却如被钉入地面一般,半分都动弹不得,直至她亲眼看着那箭羽穿过她眉心。

她惊呼一声,猛然坐起身。

外头已大亮,日光偷着窗牖半开的缝隙,在地上留下斑驳光影。

屋内的榻上,透过朦胧的纱帐,可以瞧见那里头散着发的单薄身影,还在微微发着颤。

烟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连忙推门进来,将帷帐挂上。

她瞧见虞清光脸色难看,便连忙凑过去,为她擦拭额头上浸出的汗:“小姐怎么了?被梦魇着了?”

听见烟景唤她,虞清光这才缓过神来。

她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上次这般心悸的感受,还是四年前她爹上京述职,当日下午,家中便闯入了一队人马,将她和娘亲带走关入了牢狱。

虞清光眸中浮现一抹恐惧和慌乱。

她的预感向来准确,就连心悸感也与四年前一模一样。

难道爹娘真的出什么事了?

她该怎么办?

烟景见虞清光眼眶发红,甚至隐隐有落泪的趋势,她便吓了一跳,连忙抓住虞清光的手,“到底怎么了小姐?你别吓奴婢啊!”

虞清光回头看向烟景,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她,眸中尽是关切,她鼻子不由得一酸。

烟景年仅十七,比她还要小三岁,平日里活泼好动,对她也十分上心,她向来都把烟景当自己的妹妹看。

烟景跟着虞清光从萦州来到京都,甚至还为她挡了一箭,虞清光知她真心,自然不会把心中这些疑惧告诉她,让她也跟着心惊。

虞清光连忙用手背蹭掉眼中即将要落下的泪珠,将烟景的手拉开道:“没事,先服侍我盥漱吧。”

烟景哪里看不出虞清光的反常,被虞清光推开后她又凑了过去,不信似的:“真没事?小姐你不要骗我!”

虞清光对着她笑了笑,连忙推着她催促:“都说了没事,快去吧。”

烟景并不信虞清光心中无事,可又实在拗不过她,便只好作罢。

虞清光用了膳后,便急急出了门,去了马场。

今早的那场梦,她不想用最坏的结果去想,可她却不能不放在心上。

她现在无法离开誉王府,只能认真学好马术,等她同翟星霁离开时,也好能够早点回到萦州去见爹娘。

上半日陈修衣并未在马场,虞清光便自己练了一会儿。

马场自有供人歇息的雅间,到了晌午,虞清光便上楼歇息了一会儿,同浅桥和烟景用了膳,这才又到了马场。

早上日头还晴亮,过了晌午便微微转阴,自然也方便虞清光骑马。

虞清光只听小厮说,陈修衣上午告了假,说有家事要处理,下午再来,却不想到了下午仍旧没见到人,便不由的问了一句。

那小厮也不清楚,只说替虞清光问问管家,便转身去了。

小厮从马场出来,一路朝着楼阁走,转问了好几人,才循迹找到了管家。

三楼亭台视野最是开阔,上头有篷布遮阳,前有绸纱避风,大眼望去能将整个马场都览入眼中,实在是个观景的好位置。

管家就在亭台前,弓着腰,正对着翟星霁汇报着什么。

翟星霁一袭明橙色衣袍,负手立在栏前,他个子高,那篷布悬着的垂穗被风撩过,轻轻擦滑着他鬓上的冠。

小厮循着翟星霁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到了那靠近河溪的马场,正是方才问他话的女子所在。

他仅瞄了一眼,便垂下眸子,视线盯着翟星霁的袍尾。

他见到翟星霁的次数不多,可却也知道这位是主子。

每回见他,都是那身明艳的橙色缎子,若深究下来,方能发现差别。

差在那袍尾的绣线上。

绣线有时是镂花的,有时是暗纹,更多的是弯曲的银纹,那银也不像是线,像是将银子碾碎,镀上去的银箔。

他时常会想,若是扣下一点,也能抵几钱铜板。

管家听见脚步声,便回头问了句:“做什么?”

小厮连忙刚收回视线,垂眉道:“虞姑娘见陈骑师今日告假,问了缘由,小的便来问问您。”

管家平日里管得事务多,见小厮过来还当是有什么要事,却不想是这般举足轻重的小事,当即沉了脸色,斥道:“不长脑子的蠢货,这种事也要来问?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