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264)
傅锦时闻言,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轻快地笑意。
褚暄停也难得开了句玩笑,“孤这就加进沉铁卫的规矩当中去。”
先前沉闷的气氛一时间轻快不少。
江舟淡淡地笑了笑。
这才对嘛,即便是天大的事,也不能整天愁眉苦脸,别得先把人压垮了。
傅锦时学习从前离阳疫病那会大夫采取的措施,每日接触了患病灾民的沉铁卫与太医都要泡药浴,也给遂州每家每户发了预防的药,然而即便这样,还是有越来越多的百姓染上疫病。
“分明已经做好了措施,隔开了染病的人与城中其他百姓,怎么会一下子又有这么多人感染?”傅锦时望着宅子内不断增多的病人,觉得不对劲。
如今为了方便管理与医治,所有染病的人分隔开住在一处,未染病的人要么住在顺安别院,要么房屋完好的住在自己家,基本上隔绝了继续大范围传染的可能。
褚暄停也察觉出了问题,他问沉西,“今日这些病人都是从哪出现的?”
沉西翻看了一下手中用来记录的册子,片刻后道:“多数在城西,少有几个分散在城北与城南两处。”
傅锦时闻言与褚暄停对视一眼。
傅锦时借着给染病之人把脉的机会,问了问他们最近都与什么接触过,然而最后得到的回答却是什么都有。
褚暄停则是带着几名沉铁卫亲自去城西那几个染病的人家中查看,却都没发现什么异样。
事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棘手。
眼见着短短一日,城西染病人数急剧增加,甚至有沉铁卫与遂州的大夫也染上了疫病,褚暄停为了防止事态继续恶化,派了两支沉铁卫将城西暂时单独封了起来。
傅锦时得知杨齐发热的时候,险些让盖子烫到了手。
她神色如常地放好,随着沉月去看杨齐。
他皱着眉躺在床上,高热缺水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还是这样闷热的天,傅锦时进屋时,杨齐正要起来给自己去倒杯茶水。
傅锦时见状上前给他倒好了递过去。
杨齐怕自己传给傅锦时,下意识用袖子遮住自己的口鼻,“傅姑娘怎的就这般进来了?”
“来看看您,马上就走。”傅锦时说。
杨齐是第一个主动来救治灾民的,然而最开始时,因为杨齐是跟随梁慈崇来的,所以傅锦时不敢确定杨大夫是否是同遂州这边的人是一伙的,甚至怀疑城东那处他也有参与,因此下意识处处防备他,但随着接触下来,她发现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于是两人关系越来越近。
有时候杨大夫见她身体不适,撑不住,会赶着她去休息,而后每次在分别时都会嘱咐她回去泡药浴。
“老头子了,有什么好看的。”杨齐接过茶来,并未立即喝,而是道:“沉铁卫过会儿便来将老头子送去空宅了,到时还劳烦傅姑娘往药里多加点甘草,你也知道老头子怕苦。”说这话时,他脸上还带着乐呵呵的笑意。
傅锦时却半分笑不出来,这场疫病,青壮年还能多挨几日,年龄大些的最长的也就活了五日。
“傅姑娘。”杨齐见傅锦时难过,他道:“老头子便是此番没有熬过去,往后也有个好名声,百姓会念着我的功,也算求仁得仁。不必难过。”
傅锦时想应声,却觉得喉间哽咽。
“傅姑娘,沉铁卫来了。”沉月见到了沉驿。
杨齐起身,傅锦时去扶他,杨齐避开,转而嘱咐道:“傅姑娘,回去记得泡药浴。”
沉驿同傅锦时行了一礼,而后带着杨齐走了。
傅锦时站在后面,望着杨齐已然全部花白的头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了城西的百姓出来,城北、城东、城南以及中间的百姓在第三日便彻底没了新染上疫病的人,然而城西这处却还在增加,甚至比先前更为严重,因为傅锦时发现,城西这片,只要染上便是猛烈的,发作极快。
江舟与其他几位大夫神色皆有些焦躁。
傅锦时心中急切,却没有表现出来,她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有所遗漏,然而越是着急越是会忙中出错。她心中不断告诉自己冷静些,好一会儿才压住了情绪,继续诊治。
这期间,褚暄停也同律兰旭不断地查探,一个接一个地排除掉一些可能。
最后,两人不约而同的锁定在了城西的水源上,这是最后的也是最遭的结果。
倘若真的是水源被污染,那么也说明了另一个问题。
遂州的疫病从天灾变为了人祸。
就在褚暄停与律兰旭打算去查水源时,傅锦时也从前一批染病的灾民身上发现了端倪。
她顾不上让人去传话,牵了一匹马,直奔州府,迎面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褚暄停与律兰旭,她直接道:“去查城西的水源。这些人的溃烂并不是像其他人那般从皮肤开始,而是从口腔开始的。一定是入口的东西出了问题。”
而城西的百姓不可能家家户户都吃一样的东西,所以只能是水有问题。
城西一共有两口井,不少百姓会去那两处取水。
褚暄停毫不怀疑傅锦时的判断,他们没有半点耽误,律兰旭带人去靠北的井查看,他则是带人去了靠南的那处。
“大人,太子殿下发现了端倪,已经派人前去查看了。”梁府,有一人前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