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269)
沉七走后,褚暄停又喊了方莹进来,“殿下。”
“去把白兴裕和梁慈崇找来。”
“是。”
很快,许邕被带了过来。
大牢是白兴裕的地方,所以傅锦时先前命人将许邕等人绑在空宅外面由沉铁卫看着,因为还不是时候让众人知道水灾乃是人为,所以审讯之时,褚暄停让人将他们送来了州府看守。
后来派了沉星去审讯,这一帮人嘴都很严,但沉星的手段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很快便有人招了,但是招供出来的并不是褚暄停想要的,然而那人也只是个听许邕之命行事的人,再多的便不知道了。
还是另一个人透漏出来,许邕的家人受制于人。
褚暄停得了消息便立刻派了沉驿去查。
指使许邕的人倘若抓了许邕的家人,为了让他忠心做事,定然会将人控制在许邕能看到的范围内,但许邕被抓在遂州并非秘密,指使许邕的人很快便能收到消息,一旦如此,为了防止被他查到从而救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快速将人送出城去。
沉驿如今已经找到了关人的地方,很快便能将人带回来。
褚暄停站在院中的阶上,看了眼天色,又算了算日子。
有些事他也要尽快安排了。
关押许邕的地方并不远,沉星很快将人带了过来。
许邕现下浑身是血,如同才从血池里捞出来般。
褚暄停下了台阶上前,在离着他还有两步的位置站住,许邕被沉铁卫压着跪在地上,感受到前面有人,他浑浑噩噩地抬头,认出褚暄停后,笑了起来,“是太子殿下啊。”
“许大人。”褚暄停目光冷淡,声音冷然,“陆家许了你什么,值得让你如此效命?”
许邕闻言神色一变,但紧接着他反应过来褚暄停是在诈他,于是他说:“太子殿下既然知道是陆家还问我做什么?”
没有诈出想要的,褚暄停也没着急,他冷眼看着许邕挑衅,他说:“倘若现在坦白,便是你一人之罪,孤还能保你家人,等锦衣卫来了,事情便不是孤说了算了。”
遂州水灾乃是人为一事,他已经派了人八百里加急上报,不过并未大肆声张,父皇也只秘密派了锦衣卫前来。
朝堂之上现下并不清明,若是有心之人将此事在此时刻意传扬出去,怕是会引起动荡。
许邕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变得狠厉,“太子殿下竟也是会拿旁人家人威胁的小人。”
“你若认为是威胁也无妨,孤只提醒你一件事。”褚暄停道:“遂州水灾死的人不计其数,按照大瞿律法,此乃诛九族大罪。但你不是主谋,甚至是为人所迫,若是戴罪立功,保住你的家人并非难事。”
许邕听见“诛九族”三个字,脱口而出,“河道并非我改。”
褚暄停负手而立,漠然望着他。
他当然知道河道并非许邕改的,青川河从先帝在时便已时常泛滥,但最初只是隔几年偶尔冲破一次河堤,到后来才年年泛滥,那时许邕怕还是个孩子。
他猜测是从先帝允了人工改道那时起,有人动了歪心思,或者说,起先提出人工改道之时便已经是存了祸心。
后来孙源与姚丁在那处河道探查后,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至于是谁,褚暄停首先怀疑的便是存了异心的陆家。
许邕知道褚暄停在等着他继续说,他目光动了动,“我上任时,河道便已经如此。”
他故意拖着没说到重点。
褚暄停任由他拖延,一言不发地等着他慢慢说。
此时虽是夏末,可遂州此地春秋极短,夏冬两季则是格外漫长,而夏秋交替之际此地格外的闷热,比盛夏时还要难受,便是现下已近黄昏,也并不凉快。
潮湿闷热的风一阵阵扑在人的身上,许邕身上的伤口被汗水浸过,刺痛难忍。
褚暄停命人拿了镣铐来,给许邕套在了身上。
又过了片刻,沉驿带着许邕的妻儿回来了。
“殿下。”沉驿上前复命。
褚暄停一眼便看到沉驿肩上的伤,他道:“去处理伤。”
“是。”
许邕见到妻儿时颇有些不可置信,他颤抖着声音,试探性地唤道:“书、雅?”
齐书雅一进来便注意到了许邕浑身是血的跪在院中,见到丈夫如此重伤,当即便忍不住哭了,一旁的许勤则是哭着扑进了许邕的怀里。
许邕搂住妻儿,一时间也红了眼眶。
许勤哭着问道:“爹爹,你痛不痛啊。”
许邕抬手给儿子擦干眼泪,“爹爹不痛。”
齐书雅看着许邕浑身的伤,眼中都是心疼。
褚暄停一直等着三人说完了话,才道:“许邕,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齐书雅含着泪望着许邕,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虽不懂朝堂之事,却也知道自己与儿子一直被人看管着,那些人利用她与儿子威胁阿邕做事,如今显然是东窗事发了。阿邕如今这身伤怕是因为顾忌着她与儿子在旁人之手而没有招供才有的。
如今她与儿子被救了出来,送到阿邕的身边,应当就是为了让他说出实情。
她望着许邕道:“阿邕,我们不要一错再错了。”
能利用家人逼迫阿邕做事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好人,做的事情可想而知也不是好事。她先前想过自尽,这样阿邕也不会受制于人,可看着儿子她又实在狠不下心,便这样与阿邕一直痛苦的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