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339)
即便为了防止太子窃权,早早将他送走,他也断不该如此放权。
曲陵虽然常年镇守边疆,对于权力争夺间的弯弯绕绕不是特别懂,但这种常识还是知道的。
“或许肃帝从头至尾,想的都是百姓,是大瞿呢。”傅锦时说。
她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倒是比曲陵更了解些肃帝,到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情,当傅锦时不再带着仇恨的目光去看时,发觉肃帝所作所为的确是为国为民。
他利用傅家,利用褚暄停,利用她,利用所有人,对他们这些被利用的人来说是坏事,是不公,可对于大瞿来说,却是幸事。
他借着几个人的牺牲肃清大瞿边境那些生了不臣之心的蛀虫,安顿了边境,换来其长久的安稳,对大瞿对朝廷来说是十分划算的买卖。
甚至他为此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傅锦时此刻对肃帝已经说不上是何感觉了,有恨也有敬佩。
大瞿百姓有这样的君王是幸事,对父亲来说,跟了这样的君王也是幸事,可对她来说,却是不幸,而对褚暄停这几位皇子公主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她并不知道。
因为肃帝不是好父亲,却是位好君王。
而对于褚暄停他们来说,肃帝是父也是君。
曲陵听闻傅锦时的话微微一怔,但很快敛了心神,他并不在意肃帝如何想,对他来说,他的任务是守住边境,守护百姓。
他忠的并非是龙椅上坐的人,而是这万里河山之上的黎民百姓。
这是傅大将军教他的第一课。
“走吧。”他笑着同傅锦时说。
如今有了褚暄停的命令,身为太子府参军的傅锦时尽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了。
两个人拎着工具朝着一旁牵在树上的马儿走去。
夕阳渐落,余晖洒满天际。
祁燕山下淮沧河依旧汨汨而流,灌溉了周遭农田,祁燕山上却再度有鹰隼飞过,肆意翱翔于天。
祁州与遂州交界的安城。
褚岁安与褚岁愉站在城墙之上,向下望着带兵而来的陆琪。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同陆琪交手。
只见他坐在高头大马上,抬手轻挥,身后的陆家军得了领将命令开始攻城。
安城作为祁州沦陷后的防线,城外也挖了一圈的沟壕,如今里面多数都是陆家军的尸首。
“殿下,再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一旁的副将出言道。
他们已然挡了数日,本就艰难的处境如今历经几次对战更是艰难,更何况,陆家每一次的攻城人数都在增加。这让他们的箭矢成倍的消耗,连带着守在沟壕外的士兵也折损了不少。
褚岁安遥遥地看向永州的方向,傅锦时既然说了要带着鹰卫前来,那么便一定能来。
他要做的就是带着人守住安城的城门,耐心地等着。
“岁愉,你守在上面。”褚岁安收回目光,对褚岁愉说:“何时该关上城门,你来把握。”
褚岁愉知道哥哥这是打算亲自带人出城迎战。
“哥……”
“只有这样,才能再拖上些时间。”褚岁安安抚她道:“别担心。”
这几次陆家攻城,他们多数在守,便是陆晔如今也摸不透他们的真正人数,因此只能一次次试探,但若是一味地守下去,便相当于是在告诉陆晔他们如今不敢正面迎敌,如此一来,陆晔难免会察觉他们其实外强中干。
正好今日陆琪带来的人虽然多,但也勉强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他只要点了差不多的人去迎战,如此干扰一番,陆晔便会再度重新揣摩试探,也就能再拖上两日。
否则等陆家军下一次再多来些人,他们再如此干扰便骗不过陆晔了。
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人去对敌。届时若是胜了还能给陆晔造成一个实力强横,不必带太多人也能赢的假象,但若是败了,以陆晔的敏锐,定然猜得出是他们兵力不足。
褚岁安同褚岁愉嘱咐完便下了城墙,他点了没有受伤的士兵跟随他出城迎战,受了轻伤的则在后面压阵。
安城城门在关了数日后缓缓打开,城门前的吊桥随之落下,褚岁安骑在马上,手握长枪,直奔陆琪而去。
“杀——”
跟随在褚岁安身旁的副将一声令下,紧随其后的永州与遂州守备军一齐冲向陆家军。
褚岁愉站在城墙之上,一刻不敢松懈地望着城前的对战。
陆琪与褚岁安两个人交手时都未曾留手,长枪碰撞在一起,拉出火星,两个人眼中带着浓烈的战意。
陆琪只攻不守,他一手撑在马背之上,身体借力向上,长枪却向下压下,借助下落的重量将长枪重重挥下,褚岁安单手握住长枪中段,借助肩胛的力量将长枪上挑,挡住陆琪攻击的同时借助枪身缠住他的长枪下压。
两人实力不相上下。
很快,身上便都挂了伤。
两个人暂时分开。
褚岁安扫了一眼战场,见自己这方隐隐有胜的趋势,眉眼微微向下压了压,想要借此机会回城。
他不恋战,也不贪慕胜利,他要做的是保住大部分人,以待下次。
然而就在他要示意收兵回城时,陆琪轻声道:“你以为你走的掉吗?”
他的话音落下,陆家军的后面陡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站在城墙上的褚岁愉看到远处奔腾而来的陆家军,心猛的沉到了谷底。
陆琪竟然埋伏了后手。
褚岁安见状,猛地转头朝着城墙上的褚岁愉大吼,“关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