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389)
谢合溪每说一句话都在忍受凌迟般地疼,可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不顾口中涌出来的鲜血,断断续续地说:“怎么、就剩你一人了呢……”
谢忱池闻言只觉得胸口闷得连声音也发不出,她徒劳的抱紧了谢合溪,替他擦去鲜血,“你要活着,你陪着我。”
“对不起。”他艰涩地道歉,眼中的不舍之情近乎溢出来,可他的力气却越来越小了,他近乎昵喃出声,“说好了,要一直陪着、你的。对、不起……”
谢忱池再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不断地摇头,徒劳地替他擦血。
谢合溪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他不受控制地想要睡过去,但他拼命的撑着精神,张嘴去说话,断断续续却又用力。
他说:“往后,一个人,也要、要开心。”
他拼命的说出最后两个字,握着谢忱池的手逐渐失了力气。
谢忱池感受到谢合溪的气息逐渐消失,她轻轻呼唤,“哥……”
回应她的是谢合溪滑落的手。
谢忱池怔怔地望着他彻底垂落在地的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哥哥——”
傅别云落下最后一剑时,听到了外头传来谢忱池近乎锥心的喊声。
她抽出长剑迅速赶来,便见谢合溪胸前中箭,倒在谢忱池怀中已然没了气息。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当初父兄死在战场的那一幕。
万箭穿心,血流成河。
傅别云握剑的手轻颤起来,曾经的旧伤好像又发作起来,疼的她近乎握不住剑,疼的她心脏阵阵紧缩,可周身却抑制不住地涌上暴戾之气来。
“这就是背叛的下场!”谢思齐在不远处张狂的笑了起来,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弩箭,刚才的两支箭都是出自他之手,他此刻望着跪在地上悲痛欲绝的谢忱池,再度抬手对准了他,“你也下去陪他吧。”
他的眼中阴狠之色闪过,就要射出,下一刻却被人一剑挑开,紧接着被一脚踹了出去。他摔在冷硬的地面上,呕出血来。
抬眼阴冷的看去,只见傅别云提着剑站在面前。
“你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之人。”即便此刻跟随他而来的人皆已经被禁军制伏,可他半点不慌,阴恻恻地朝着傅别云说。
傅别云没有理会谢思齐的话,她缓步上前,谢思齐此刻才看清傅别云的眼神,他说不清里面有什么,却感受到了杀意,先前的镇定动摇一瞬,他下意识地朝后退去。
傅别云手中长剑掷出,擦着谢思齐的脸侧落在他的旁边,谢思齐陡然僵住,傅别云走到她的跟前,微微俯身的同时抽过长剑,只是她换了个握剑的方向,变作剑柄在上,剑尖朝下,而她反手握着对准了谢思齐的右手,随后猛地刺了上去。
“啊——”凄厉的声音响彻在谢府前。
傅别云起身冷眼看着他握着手在地上挣扎,随后朝着身后的禁军打了手势,禁军得令迅速上前将人押住。
傅别云问道:“是谁将你们从牢里带出来的?”
谢思齐充耳不闻,傅别云的剑抵在他的另一只手腕上,“你不说,我就再废你一只手。”
她从不是善男信女,军中逼供的法子也向来简单粗暴。
谢思齐低低笑起来,“我就是此时告诉你也晚了。你还没发现吗?谢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却无一人赶来,连无处不在的锦衣卫都没有动静。”
谢思齐本以为傅别云听到这话会慌乱起来,却不想傅别云却没有露出半分他预想到的神情。
“这就是你敢来此处的底气?”傅别云眼中闪过着寒芒,冷声道:“看来四殿下是在今日行动。”
“你!”谢思齐闻言大骇,但随即他压下心绪,冷笑道:“你不过是在强装镇定。此刻朝中重臣恐怕皆已入宫,他们的家眷也皆被控制于府中,京郊大营也在四殿下之手,你们派去的越行简根本不是对手,傅别云,你们死定了。”
他说着心中片刻的惊慌越发小了,尤其是在余光瞥到有人骑着马朝这边而来的时候,他得意地笑了起来,“你如今敢杀我吗?”
傅别云听到马蹄踏地地声音。她循着看去,只见那人身着京郊大营的轻甲,只是手臂上却绑着一条鲜艳的红色布条,她微微勾起唇角,却还未说话,便察觉身后有气息靠近。
她下意识转身反击,然而在看清来人时,陡然收了剑,随即那道混杂着血腥气的气息经过她,停在了谢思齐的身前。
紧接着她的耳边传来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和“啪嗒、啪嗒”的声音。
后者是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只见谢忱池手中的匕首刺进了谢思齐的心口。
她的脸上还沾着泪,手也在发颤,傅别云看得出来这是谢忱池第一次杀人,刚才落在地上的血声也并非是从谢思齐的伤口处流出的,而是谢忱池衣袖上沾染的谢合溪的。
她见状扔了手中的剑,上前一步,一只手捂住谢忱池的眼睛,一只手从她手中接过匕首,没有让她再碰一下,匕首却深深刺入了谢思齐的心口。
她曾经想要护着阿时一生只要施针救人,而不要拿刀染血,却不成想生了变故,让她如今在生死边缘徘徊而过,今日谢忱池她却是可以一护的。
“谢姑娘,你这双手是要提笔安天下的,杀人这种事还是我来。”
第207章
傅锦时与褚暄停没有半点耽搁,安排好此处的一切后,便带着鹰卫和江舟等人赶往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