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409)
西延行显然不信,他眯起眼睛,眼尾上扬,眼中却无半丝笑意,“暄停太子这旧疾若是再战场之上犯了,可是会致命的。”
“西延太子若是这般自信,不若今日也不必谈了,战场相见便是了。”褚暄停淡淡出声。
两人目光对在一处,各不相让。
“说笑的。”忽而,西延行开了口,他轻轻一笑,“今日我孤身入你这大营,还不能说明诚意吗?”
若是先前,褚暄停也不介意陪着西延行绕弯子,但此刻他心中担忧傅锦时的情况,于是便没有再理会他的废话,径直说道:“西延太子的来意我懂了,停战一事大瞿会考虑。”
西延行闻言,神色微动,“听暄停太子的意思是,还想再战?”
“这便要看天楚的诚意了。”褚暄停也没给西延行留面子,“白日里交手,西延太子想来也是知道占不到好处,僵持下去,获利的便是远在肈城的西延柏。他若再从粮草与伤药之上动点手脚,不用多,只需拖上两日,这样寒冷的冬日,你的兵能撑过去的有几人?西延太子是聪明人,否则此刻也不会出现在我大瞿的军营之中,不是吗?”
西延行神色微冷,“你威胁我?”
“你天楚想战就战,想停就停,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褚暄停压住周身涌上来的疼,冷锐的目光直直落在西延行身上,他说:“此番你天楚更是联合郦幽与戎国共同进犯,意图瓜分整个大瞿,西延太子,你当我大瞿是什么?”
话音落下,整个营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西延行对上褚暄停锋锐的目光,一时间没再说出话来。
一直以来,的确是他们天楚在挑起战争,他不否认他们天楚的野心,此时被褚暄停如此毫不留情的戳破,他也并不生气。
野心,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只是此时,他的确不能再战,就如同褚暄停说的那般,西延柏在肈城,他若在此处僵持,极容易陷入险境。
所以他必须寻个由头停战,继而再谋划如何重回肈城。
“暄停太子的心情我理解,此事的确是我天楚有失。”西延行敛了先前的冷意,再度挂上了笑,“既如此,暄停太子可再考虑些时日,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一句暄停太子。”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天楚不惧战。”
他这话同褚暄停先前的话一样,带着威胁之意。
他是在告诉褚暄停,若是狮子大开口,他也不介意继续战下去,大不了他回头带兵杀回肈城,踩着尸山血海踏上高位。
“大军撑不过这个冬日,你拿什么夺?”褚暄停闻言漠然道:“西延太子,但凡你有的选,便不会在今日孤身一人前来。”
天楚去岁同大瞿的那一战虽是赢了,却是惨胜,到此时也并没有完全缓过来,如今又陷入夺嫡内忧,肈城不稳,边境将士根本得不到保障,也因此才只能联合郦幽与戎国一同对大瞿进攻。
此时的天楚外强中干,只是凭借士兵人数占据一时的优势罢了,这样的优势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最后等到他们大瞿的援兵前来,天楚定然是一败涂地。
西延行的视线落在褚暄停泛白的嘴唇上,忽而一笑,“不愧是暄停太子。”
褚暄停听出来了他的一语双关,他淡然说道:“天色也晚了,我也不便设宴款待,西延太子自便吧。沉驿,送客。”
西延行轻轻一笑,“还望贵国早日作出决定。”
他说完,转身出了营帐。
“各位将军也各自散去吧。”褚暄停低声说。
“是。”
几人得了命令,并不逗留。
褚暄停在他们都离开后,再也也止不住,猛然咳出一口血来。
他扶着桌案,手背之上青筋乍现,他的心口如同针扎,比先前在身上感受到的那些疼还要疼上百倍,肺腑之间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刀割般的疼。
沉西早在太子殿下出现刹那异样时,便察觉到了,此刻迅速拿出江舟派人送来的药,倒进褚暄停的手中。
褚暄停仰头服下,没等药起作用,压着喉间的血腥气对沉西说:“备马!”
沉西知道太子要做什么,太子身体出现这种情形,便说明傅姑娘那边出事了。
他知道太子最是重视傅姑娘,便也没有开口劝什么,当即出了营帐去牵马。
褚暄停扶着桌案缓过周身近乎刀子扎在骨头缝里的疼,便立即朝外走去。
此时外头的沉西与沉驿皆已准备好,沉驿已经停沉西说了情况,他见到褚暄停时,主动说道:“春山与方莹已经安排好。”
褚暄停点头,随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沉驿与沉西也立刻跟上。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曲陵骑马一路将傅锦时护在怀里,嘴里不断地念叨着话,“傅四,你千万不能闭眼……”
他慌得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想着得让傅锦时听个声,提着那一丝精神。
傅锦时服了“幻生”与江舟的药,缓过那一阵后,稍微好了点,不过虽然不再呼呼的吐血了,却觉得有些困顿。
“傅四,你说句话啊。”曲陵听不到半点回应,心里没底,“你出一声也行。”
傅锦时觉得呼吸之间都是灼热的,她想要休息片刻,于是下意识拉了拉曲陵的衣裳,声音极低,“你让我清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