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431)
“我一会儿再帮你看看。”傅锦时说。
她这般说倒不是觉得军中大夫医术不好,而是怕有些症状当时是看不出来的,这种情况往往过几日才会显现出来,但是真到了那时,多半是回天乏术的。
“好。”傅别云知道阿时担心她。
傅锦时得了应声,便也专心替褚风龄救治起来。
她拿着剪刀先暂时将缠在他身上的纱布剪开,她要施针,这些纱布一时有些碍事。
褚暄停见状,让人去打了新的热水来,又将蜡烛点起来,放到傅锦时的方便够到的地方,而后自己走到傅锦时的旁边给她打下手。傅别云则是去取来了治外伤的那个药膏放在一旁,以确保不耽误阿时一会儿再用,同时嘱咐了人去做饭。
阿时与太子如此着急地赶来,想来是没用膳的。
三个人都替对方考虑着。
傅锦时施针的速度不慢,很快褚风龄的周身几处大穴以及重要的穴位上都扎上了针。
最后一针落下时,原本几乎无声无息的褚风龄猛然呛咳出一口血来。
傅锦时看了一眼,拔出了其中几处针,对褚暄停说:“稍微将他扶起来些。”
褚暄停立刻照做,又拿过一旁的帕子替褚风龄擦净血迹。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褚风龄额头上终于出了一层汗,傅锦时见状,开始取针。
待到将新的药给他换好,又缠好纱布时,已经又过了一刻钟。
傅锦时擦了擦额头的汗,对阿姐说:“他失血过多,至少还得昏迷上一日。不过不用担心。”
“嗯。”傅别云闻言悬着的心落下。
傅锦时走到一旁又写了一张方子出来,交给傅别云,嘱咐道:“外伤处理的很及时,好好涂药,只要不感染,月余也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了。有些棘手的是他的内里受伤极重,五脏六腑均有出血。得养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冬日就不要出去见风了。”
褚风龄当时给傅别云挡住了全部的火光,傅别云冲击出去只是轻微震荡了一下,他则是整个后背都被当时的火光燃着,连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冲击。可想那一刻瞬间遭受的疼痛。
“好,我记得了。”傅别云接过药方,点点头。
她又看着阿时疲惫苍白的脸,知道此番当时累极,于是她收好了药方后将早就送过来的药递给她,此时正好是能入口的温度,“喝了药,用了膳,你也去休息休息。”
傅锦时看着递到眼前的药,一瞬间垮了脸,“阿姐,我想先去休息。”
她还是怕苦不爱喝药。
傅别云此时知道褚风龄没事了,心中石头落地,脸上也有了丝笑容,“过一会儿,药该凉了,药效也弱了。”
傅锦时看向褚暄停,朝他求救,褚暄停移开目光,摸摸鼻子说:“这个药就是我让人去煎的。”
傅锦时刚才注意力都在阿姐与褚风龄身上,还真没注意褚暄停何时吩咐人去煎的药。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端起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时,苦的脸都绿了。
其实在太子府那段时间,她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喝药了,只是如今到了阿姐面前,她便忍不住恢复成从前那般。
阿姐面前,她总是那个怕苦的傅四。
傅别云在她放下碗的瞬间拿出一颗糖放在了她的手心,“含着缓一缓。”
傅锦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徐记的糖,她笑了笑,“还是阿姐疼我。”她说着剥开糖纸,含进了嘴里,她本是面含笑意的,却在糖果入口的瞬间,怔愣住了。
和她从前吃的那种味道很像,并非是后来她在京城买到的那种。
“阿姐,这是……”她眼睛有些红。
这个糖的味道很像三哥做的那种。
傅别云说:“我在书房里找到了几封阿遥同徐记师傅来往的书信,上头有个不是很全的配方,我便请徐记的师傅照着做了。味道不完全一样,但我想着你定然是喜欢的。”
她说的书房乃是京城将军府的书房。
当时她在书房看到那几封信是惊讶的,她没想到上头乃是阿遥同徐记师傅讨论配方的交流。
傅别云也是看了信才知道阿遥那一次为何不想去京城,想来那时他还在研究这个配方,离开邺城便不能去徐记同师傅在一处讨论,只能通书信,到底是不方便的。
傅别云想到的,傅锦时自然也想到了。
她还记得当日阿爹问三哥为何不想去,三哥找的理由。
“夫子罚我抄书,阿爹,我若是去了京城,夫子肯定以为我是为了逃避惩罚,这多不好啊。”他双手一摊,笑嘻嘻道。
傅锦时那时同三哥在一处上,其实三哥应该比她还大一极的,该同阿姐在一处,但他因为成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被夫子怒而留了一年,便同她在一处了。
她那时分明记得那几日三哥可好学了,下学时都没被夫子留下,只是那几日下了学三哥便总是不见踪影,她还问过,三哥只是神秘一笑,“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打听。”
傅锦时听了那话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她正思考着要不要拆穿三哥的时候,感受到三哥捏着她的手给她塞了一把铜板,于是她仰头对阿爹说:“阿爹,三哥再惹夫子生气,肯定又要被留一年了,不好,不好。”
“我倒是不知你们俩何时这般听话了。”傅铮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