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433)
他这话说的委婉,却也清楚。
傅锦时听得出他里头的意思。
所谓看得清局势到如今并非说聪明人,而是能够摒弃偏见的。
扶清能力出众,无论是手腕还是魄力都有,她与褚暄停最大的不同便是一个是女子,一个男子。
那些反对的声音到如今反对的也不过是扶清的女子身份。
“所以我不必做太多。”
傅锦时挑眉,便又听见褚暄停说:“我只需要给扶清撑腰便是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柔和,眉眼含笑,一派清润之姿。
傅锦时轻笑一声,猜到了褚暄停的意图,她眨眨眼道:“既然是撑腰,鹰卫想来也得有所表示。”
褚暄停拉起傅锦时的手,在她手背轻轻一吻。
两人相视一笑。
又过了三日,褚风龄的情况彻底稳定了,傅锦时把完脉后将药方做了调整。
“一日一次便足够。”她将写好的药方交给阿姐,嘱咐道。
傅别云接过后,问傅锦时,“你这般舟车劳顿,身体可能吃得消?”
“乘坐马车,不碍事。”傅锦时说。
她此番来嘉州主要是为了救治褚风龄,同时也是要带鹰卫回永州。
两地调兵是为支援,如今战事已平,自然该是各归各位,否则京城中又该有人说话了。
傅别云知道褚暄停会将一切安排妥当,便也安了心,但是……
她其实舍不得阿时。
如今阿时离开嘉州,她再过些日子也要回京,再见面不知要到何时。
甚至许是一生都不能再见。
傅锦时自然看出阿姐的不舍,她其实又何尝舍得。
阿姐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与阿姐从长大后就聚少离多,后来经历留云滩一事,更是险些生死相隔,好不容易在京城相遇,却又不得不时时分离。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她们二人却依旧要分开。
往后一个居于永州,一个居于京城。
在大瞿的两端,隔着最远的距离。
想到这里,傅锦时忍着眼眶的热意,抱住了傅别云,“阿姐,你要好好的。”
傅别云回抱住她,压下鼻腔间的酸涩之意,笑着安抚她,“嗯,你也要注意身体,早日解了瘴毒,若是需要什么药,便同我说。”
傅锦时带着鼻音应声。
“别难过。”傅别云红着眼睛说:“去吧。”
两个人都知道若是出府相送,怕更是难过,所以默契地在此处做了告别。
另一边的褚暄停则是与褚风龄说了说话,也算作告别。
傅锦时同褚暄停离开时,天上又下起了雪,傅锦时坐在屋内给褚风龄喂药。
褚风龄看着情绪低落的傅别云,拿过她手中的药放在一旁,抱住了她,低声道:“难过就哭吧。”
傅别云靠在褚风龄的肩膀上,一直忍着的泪倏然落了下来。
褚风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他从认识傅别云开始,就知道傅锦时这个妹妹对她有多重要,她对于这个妹妹有多歉疚。
傅别云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好好陪伴傅锦时,让她一个人孤独的守在将军府,所以每次提起妹妹,她总是骄傲又亏欠。
也因此,她总是想多为这个妹妹做些什么。
他还记得,她曾说过,等将来天下太平,她便要推了军务,好好地在将军府里待上一年,让阿时每次出诊回府时都能看到府中有人在。
她一直在盼着这样一日。
可是如今却又要留阿时一人在永州,她必定是极为难过的。
另一边,上了马车的傅锦时情绪也不好。
她看着窗外,一直到府门彻底消失在视线外,才松了拉着帘子的手。
褚暄停握着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肩。
马车摇摇晃晃,一旁的炭盆里火星闪动。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傅锦时问:“褚暄停,我和阿姐还能再见吗?”
“会的。”褚暄停轻声道:“你大婚,阿姐总是要来的,阿姐成婚,你也总是要去的。”
他垂下眼,又道:“永州与京城离得远,与嘉州离得却近。”
“扶清不会拦着风龄与阿姐的婚事的。”他说:“你们总会再见的。”
傅锦时一怔,她起身望着褚暄停,“阿姐可以留在嘉州?”
“风龄不了解扶清,我却是了解的。”褚暄停松开拦住傅锦时的手,转而握着傅锦时的手,说:“如今她需要阿姐参与明年的女子恩科,既是为了造势,也是为了身边暂时留住一个可用之人,等几年,等到女子真正在朝堂站稳,她会让阿姐走的。”
褚暄停见傅锦时愣愣的,他知道傅锦时担心什么,便又说:“而且你放心,扶清聪明着呢。她知道你与阿姐是什么脾性的人,她不会做郦幽皇帝那般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又笑着开了句玩笑,“那时若是阿姐不喜欢风龄了,也可以回永州。将军府都打扫好了,你若是想与阿姐住在一起,我便随你住在将军府。”
傅锦时猛地扑进褚暄停怀里,她闷闷出声,“褚暄停,你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要个名分了。”
褚暄停抱着她,眉目含笑道:“我已经让沉西去买逍遥酿了。”
他又说:“我想过了,自己酿酒心意虽好,却实在太久,三哥不是急性子吗?他肯定等不及。”
“三哥听到了,今夜就托梦揍你。”
“我将他的妹妹娶走,他便是揍我,我也不敢还手。还得你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