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75)
所以西延行虽未明说,她却知道他绝不是这样简单粗暴的打算。
“你猜的不错。”褚暄停道:“他大约只是利用你暂时稳住主战派。”
无论西延行有什么目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天楚如今也经不起战争,所以必然要保证天楚与大瞿和平一段时日。
而只要鄢陵公主不死,天楚没有发兵理由,大瞿同样没有。
所以——
“孤要你做的只有安分守己。”褚暄停说:“你该替孤把脉便来把脉,至于抓药,让傅四代你的侍女去。”
鄢陵公主皱眉,“据我所知,大瞿的太医院与天楚的太医署应当是一样的,抓药都是有记录的。即便是打着侍女的幌子,混在柯蓝之毒的解药中,傅姑娘抓血缎的解药一事,依旧会被发现。”
“以西延行的脑子,即便打着刺杀的幌子,取血一事也定然会被他察觉,留在太医院的抓药记录另有打算。”
褚暄停没有明说,鄢陵公主知道这是并不完全信任她,怕是涉及大瞿这边,所以也没多问。
“时间差不多了。”鄢陵公主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傅四姑娘此刻便与我的侍女一同前去抓药吧。”
傅锦时随着非叶一同前往太医院时,恰巧碰见江院正,傅锦时脚步一顿。
旁人不认得血缎的解药,江舟未必不识。
“可是来给太子殿下抓药。”江院正见到两人问道。
宫宴上的事早已传遍整个皇宫,现下所有人都知道鄢陵公主师从药老,如今正在给太子殿下解柯蓝之毒。
傅锦时点头,将药方递给江院正。
江院正接过药方诧异道:“两张?”
他说着仔细看了看两张药方,转瞬间认出其中一张的不妥,“血缎?”
傅锦时心道,果然。
“江院正。”她屈指在案上一敲,“你先前便不想掺和这些事,如今也没必要。”
江舟捏着两张药方的边缘同傅锦时对视片刻后道:“我会如实记录抓药记录。”
说完,他便离开位置,去了另一处按着方子抓药。
傅锦时望着江院正的背影,忽然想起来先前在太子府,这位院正小心翼翼地将她以后难以孕育子嗣一事告诉她。
她本身其实并不在意这件事情,母亲自小就告诉过他们兄妹几个,男子女子都不必非得循规蹈矩一生,想活成什么样子便可以是什么样子,全凭自己,所以她自小就没有以后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一生的想法,因此能不能有孩子对她来说无所谓。
她小时候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但是后来渐渐长大才发现,女子若是不能生育对许多人来说都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傅锦时一边等江舟抓药,一边漫无边际地想。
这世道甚至给女子的生育规定了七出之罪。
颇有些令人厌烦。
“好了。”江舟的速度很快,他将药递给傅锦时与非叶,又将药方誊抄下来。
傅锦时看着那厚厚的一本抓药记录,忽然问道:“若是要毁掉这本记录,烧都烧不透吧?”
江舟看了一眼傅锦时,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回头要来毁掉记录。
“若是无人看着,未烧完火便会灭掉。”
傅锦时略一点头,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外头,收回目光后与非叶一同朝外走去,仿佛刚才就只是随口一问。
煎好了药,又等着褚暄停用完,已经到申时。
褚暄停现在用药无需一日两次,只在黄昏前用过一次即可。
他的身体如今离着解毒不远了。
傅锦时安排好后续任务,便拿着东宫令牌赶在宫门下钥前回了太子府。
褚暄停此番留住东宫并未带太多人,所以此刻也方便了傅锦时临时组个草台班子去刺杀。
她用东宫令牌调遣了几名沉铁卫,再加上沉西的里应外合,轻而易举便能混进了驿馆。
不过傅锦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西延行,而是借着沉西先前传来的线索摸去了刺客首领那边。
先前褚暄停打算用刺客首领与鄢陵公主做交易,那时想的不过是一个刺客首领即便活着回到了天楚,也掀不起多大风浪,不若借此与鄢陵公主做个交易,傅锦时当日还想过之后若是褚暄停将那人带回来,她还要审问一番是谁派他来杀自己。
她若是没记错,当日那刺客首领本来是在一旁看的,是认出了她以后才跟着出手的,很明显,他当时的目的是为了杀她。
却不想鄢陵公主不简单,打乱了计划。
她本来她以为这刺客首领真要安稳回到天楚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是被她碰上了。
她几个起落,避开守卫的人潜进了关押刺客首领的屋内。
“谁?”刺客首领察觉到屋内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轻声喝道。
傅锦时起先没应声,直到走到缠着绳子的刺客首领附近才道:“你为何要杀我?”
那刺客首领借着一点月光看清了眼前之人,见不是自己那边的人,没有出声。
傅锦时没有跟他浪费时间,她低头看了一眼那刺客首领踩在地面上的脚,手中长刀翻转,猛然朝下刺入。
“啊——”
一声痛呼凄厉响起,很快外头传来听到声响的侍卫窸窸窣窣开锁的声音,傅锦时也不急,她再次问道:“谁派你来杀我?”
那刺客首领见外头看守的人就要进来,本还想咬牙不说,却不想傅锦时慢条斯理地将刀拔了出来,而后对准了他的另一只脚,刺客首领的心咯噔一声,连忙道:“是二皇子!是西延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