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拒绝火葬场(41)
容绪点评道:“都做梦了,何必借助翅膀?多此一举。”
虞令淮深以为然,下一回做梦时正准备像纸鸢那样咻的起飞,却听见晴空中传来佛音般的一道声响:“虞令淮!谁准许你动我的磨喝乐——”
那是容屿阿兄买回来的磨喝乐坯子,容绪自己画上五官、表情、服饰,放在院子里晾干。天可怜见,如今都遭了黑手,一个个磨喝乐活像瓦舍里逗人取乐的俳优。
为了使容绪消气,虞令淮带着王府家仆连夜将磨喝乐刷回了原色。
只是从那之后就很少做梦了,也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故。
这一夜,虞令淮伴着秋雨,再次入梦。
举目四望,虞令淮发现自己置身宴会之中。那位红衣女子盛装出席,金步摇金流苏一整套金头面戴得比成婚那天容绪的花树冠还要招摇,生怕没人知道她如今圣眷正浓。
虞令淮冷哼一声,抱臂立在边上。
礼乐声浩大,见那女子掩着唇对容绪说什么。虞令淮一个箭步上前,形容并不猥琐,不甚光明磊落,但胜在听得一清二楚。
“娘娘主理六宫事宜,万分操劳,不若早些回碧梧宫歇息,妹妹定会帮娘娘把朝臣家眷照看妥当,还请娘娘放心。”
虞令淮又一声冷哼:“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到底是谁柔弱谁操劳?你这样风一吹就倒的小娘子,容绪一拳能揍六个!”
提起容绪的武力,虞令淮十二万分的与有荣焉。
因此,他振袖挺胸,静待回复。
殊不知梦中的容绪依言轻点头,由侍女左右相扶,回碧梧宫了。
那身影还真是清瘦哀楚,惹人生怜。
虞令淮:?!
“不是吧你?”虞令淮大步流星地追上容绪,隔空抓着她身体晃:“我都听得出她没安好心,话里有话,你还真回去了?你是皇后啊,这宴会你不主持谁主持?”
即便在梦中,无法真实接触对方,虞令淮仍然感受到容绪真是太羸弱了,况且,在场那么多盏灯烛将她身形照得愈发伶仃。
怪不得“瘦”字是病字头。
望着她眸底如死水般黯淡,虞令淮心头一颤,酸楚滋味霎时间弥漫。
“既然病了,便回宫吧。”他声音发涩,说着没人听得见的话,“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你。回去吧……”
桑知、聆玉未作停顿,扶着容绪渐行渐远。
再回首,殿上灯烛荧煌,歌舞方欢。
高坐上首的,是“虞令淮”与那女子。二人俨然是这场宴会的主人,正与百官们把酒持螯,一酬一酢,好不欢愉。
就连角落里的内侍、宫女也在忙里偷闲,猜枚行令,语笑喧哗。
虞令淮踉跄着,高高举起勾云纹玉酒觞,狠狠砸碎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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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吴在福被虞令淮起床的动静吓了一跳,瞌睡都不打了,甩着拂尘往里进。
却见到陛下在空地上打了一套拳。
吴在福掩唇大惊,“天还没亮呢,您就起床锻炼了!奴不由想起您早年的教诲,民生在勤,勤则不匮,陛下真是我等楷模!”
马屁声声声入耳,虞令淮这才有了回到现实的实感。
他那是气的没法子了,真想把梦里的人抓出来挨个揍一顿。
“摆驾碧梧宫。”虞令淮大手一挥,拎了件氅衣就要往外走。
吴在福急忙相拦,“这个时辰皇后娘娘还未起身呐。”
“那行。”虞令淮坐下,“去一趟尚宫局,把造办处的人给孤叫醒,孤要给皇后打几套头面。金累丝嵌红宝、翠羽发冠、捻金雪柳、七插簇带,统统都要。”
吴在福听得仔细,这是从日常打扮到正式场合都涵盖了。
这还没完。虞令淮又道:“秋天都过一半了,怎的没见皇后多几身漂亮衣裙?尚宫局的人到底在不在做事?”
吴在福答:“前个儿您还提倡节俭……”
虞令淮喉头一滞,一时语塞。不过这并不令人为难,“把孤的花销拨给皇后不就行了?苦了谁也不能苦了皇后。”
“还有皇后的车舆、膳食都要最好的。”
虞令淮不厌其烦地,一样接一样细数。
他的皇后,就是值得最好的。朱轮绣毂,玉勒金羁,包括百官命妇的朝拜,都该属于容绪。
越想越不得劲,虞令淮风风火火起身,他现在就要去碧梧宫拥容绪入怀,自然是有点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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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你吵醒我的理由?就是为了看看一夜没见,我瘦了没有?”
容绪拥着被子看他。
虞令淮讪讪,“瞧着是比刚回京时圆润了些。这样正好,不多不少。”
“看完了可以回去。”
“来都来了。”虞令淮索性坐在床前脚踏上,“跟你打个商量呗,我陪你躺一会?”
容绪斜睨着,不做声。
虞令淮很是自觉地将穿来的衣袍褪了,换上干净寝衣,高高兴兴上了榻。
“下个月初是聂氏生辰,我们给她办个大的。”虞令淮道。
容绪还有些困,轻轻嗯了声。
“你来主持这场生辰宴,行吗?”
这话来得奇怪,容绪抬眼瞅他,慢慢道:“宫里就我一个后妃,不是我来主持,又是谁?”
“这不是在跟你打商量吗。”虞令淮嘻嘻哈哈糊弄过去,若让容绪知道他因为梦境而小题大做,他英武雄伟的形象岂不是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