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今朝(125)
元辞章解释起来不算很有耐心,当元咏赋第三遍提问“浮费弥广”时,元辞章平和的脸色终于冷如冰山。
“微生山长教授了三遍,我又解释了两遍,你若是真记不住,去拿纸笔抄上五遍,兴许比我们解释起来快些。”
元咏赋听到兄长冰冷的语气,心底直打鼓。
“大哥。”
元辞章从学堂出来,自然知道学堂待的时日一长,会逐渐回到当学子时的无忧无虑。
元咏赋曾立志光耀元家门楣,时日一长,在同窗笑谈间,会卸下这个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担子。
元辞章漠然道:“若是仲春小考拿不到甲等,四月十七的河堤春会,你也不必去了。”
元咏赋脸色蓦地变白。
李意清本来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戏,可见到元辞章态度不对,气氛开始凝滞,便忍不住准备抬步离开。
虽然不进书堂两年多,可是印在心中的恐惧却没能减少半分。
她正准备离开,就听到元咏赋求救的声音,“堂嫂,帮帮我。”
李意清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停顿,递给元咏赋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随后消失在书房之中。
元咏赋眼看最后一丝希望也离开了房子,干巴巴地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兄长,露出一个小狗般讨好的笑。
“大哥!我保证,这几日我一定勤学,信我。”
*
出来之后,李意清感觉呼吸的气息都清爽了不少。
海棠花谢之后,露出微微泛着紫光的树叶,印在白墙灰瓦之上,像是一幅写意的画卷。
随着江宁进入梅雨时节,连绵的微雨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万物碧然如洗,一切生机勃勃。
在李意清没有注意的时候,墙角的杂草已然窜出一截,青石板的青苔拖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在光下如同水晶。
毓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开口解释道:“这些杂草顺着墙根生长,映在墙上显得颇有野趣,故而保留了下来。”
“确实有趣。”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门房忽然来报。
不过还没等近身,就被竹月拦了下来。
李意清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偏头问身边的毓心,“孟韫浔前些日子不是已经不来了吗?”
那日孟韫浔无功而返,后来又来了两天,见自己始终叩不开元府的大门,才悻悻作罢。
毓心也觉得奇怪。她抬高声音道:“竹月,让她进来。”
竹月应了一声,动作敏捷地松开手,将人放了过去。
门房小厮见到李意清,俯身道:“殿下,外头是盐运使前来求见。”
李意清随口问道:“只他一人?”
小厮猛地点点头,肯定道:“只他一人。”
李意清忍不住挑了挑眉。
孟韫浔居然没跟着一道来。或许是在心底怄气尚未可知。
毓心看着李意清的反应,低声询问道:“殿下,要召人进来吗?”
李意清微微摇了摇头,“郑延龄此次前来,一半是他自己有事,还有一成可能,则是孟韫浔逼迫他来的。若是此刻李意清见了郑延龄而不见孟韫浔,按孟氏的性子定要生疑。”
她解释完,看向侯在一旁的竹月,轻声道:“帮我推掉。盐运使还要来三日左右,无论他怎么说,都一概称病不见。”
竹月微微颔首,陪着门房小厮一道离开。
毓心还有些疑虑,“殿下,若是盐运使真有急事,那该如何是好?”
“不会。”李意清说的很肯定,“郑延龄多智近妖,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层。他真正想传话的时间,应当是四月十七的河堤春会。”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看见元咏赋灰头土脸的从书房走出来。
元咏赋记着方才李意清在场而不救,因此见了她也没一个好脸色,鼻子发出重重一哼,语气埋怨道:“亏我得闲就会想法子捞鲜鱼,如今看来,真是白瞎一番好心好意。”
李意清看他气鼓鼓地模样,倒是觉得好笑,她笑盈盈道:“此处离书房可不远,你不怕被你兄长听见?”
元咏赋回过神来,着急忙慌了捂住了自己的嘴。屏住呼吸停顿两秒,意识到元辞章正在忙,颇有些恼羞成怒瞪着李意清:
“大哥忙得很,哪有时间成日盯着我。我不与你说了,我还有课业没看完。”
再有六日就是江宁书院的仲春小考,若是拿不到好名次,不说元辞章,就是元相也不会放过他。
他说的急,走得也急,李意清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道:“等小考完,我要吃鲟鱼。”
元咏赋虽然闷头往前走,但是听到李意清的声音,还是道:“知道啦!”
和脸上的怒气冲冲的样子毫不相关。
他年纪小,看得茴香和毓心都忍不住笑出声。
“二公子嘴硬心软,真是不经逗。”
茴香跟着笑,笑了一会儿,忽然看向李意清,“殿下,你以前逗我,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李意清矢口否认:“我没有。”
茴香很想说“你明明就有”,可看见李意清一脸无辜地看着门庭枝桠,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毓心在旁掩唇轻笑。
第70章 烟雨行舟
等茴香忘了这回事,重新换上一副笑脸在院中嬉戏,李意清才拉着毓心走到旁边坐下。
“邱郎中去了裕亲王府几趟,效果如何?”
毓心渐渐习惯陪同李意清坐在廊壁的长椅上,听到李意清的问话,轻声道:“魂散难解,邱郎中也感到乏力。查阅藏书后,郎中是似乎只有大夏才有能解毒的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