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今朝(129)
她嘴上这么说着,但手上的动作倒是很实诚,小心翼翼将纸张收好,脸上露出一副满足的笑。
神态和抱着鱼的花猫如出一辙。
李意清和毓心乐不可支,连带洛石也跟着笑。
*
元辞章从书房出来,便听到正院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许三站在元辞章的身边,小声问道:“公子,你不进去吗?”
元辞章站在门外,步履轻顿。
“她难得笑得如此开心。”
自打入江宁府后,桩桩件件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时常满面倦容。
望着元辞章的神色,许三没敢说。
他瞧着公主,天生就是劳碌命。二公主在皇城中每日招猫逗狗,喝酒赏花,活得好不惬意。
元辞章站了一会儿,湿润的雨水斜斜落在他的身上,右半边的衣衫颜色已然变深。
正当许三准备出声提醒时,忽然看见元辞章动了起来,朝元府正院那边走去。
许三将半句话咽回肚子,跟了上前。
*
四月十二,江宁书院小考。
卯时不到,元咏赋就跑来的海棠院,口中念念有词。
那声音细密嘈杂,把还在睡梦中的李意清吵醒了。
李意清迷迷糊糊睁开眼,头一次看见还没起的元辞章。
她心中感到一丝新奇,忍不住用胳膊支住自己的脑袋,打量着元辞章的睡颜。
元辞章睡觉很端正,直挺挺地躺着,双手交叠搭在身上,看上去有几分安详的味道。
李意清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却又怕自己的声音吵醒元辞章,只好压抑自己的声音。
元辞章的眉眼立体清隽,不粗犷,也不会文弱,整个人长得恰到好处。李意清想起话本上“清风难解美人忧”,忍住微微抬手,轻轻触碰元辞章的眼睫。
轻而柔软。
李意清玩心渐起,准备继续时,忽然看见元辞章缓缓睁开了眼眸。
猝不及防和元辞章对视的李意清:“……”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自己的手。
元辞章听到外头的读书声,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道:“吵醒你了?我去让他闭嘴。”
李意清道:“还好。正好我也醒了,一道起吧。”
元辞章沉默了片刻,道:“殿下这个时辰起,稍后就会犯困。”
他说的斩钉截铁。
李意清:“……不一定吧。”
李意清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自己现在的精神比睡到日上三竿还要好。
她没有理会元辞章的话,而是在床上慢悠悠地移动,越过睡在外侧的元辞章,踩在鞋履上,够到了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外袍。
元辞章微微错开视线,呼吸冷静地看向另一侧。
耳边只有一阵沙沙的穿衣声,直到李意清轻声道:“好了。”
元辞章默了两秒钟,等平静下来,才发现室内早已经没了李意清的身影。
第72章 仲春小考
站在海棠院中来回踱步的元咏赋听到屋中的响动,便将手上的书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眼巴巴朝着这边看。
等他看见走出来的人是李意清时,脸色明显耷拉了几分。
“怎么是你啊?”
元咏赋不轻不重地抱怨道。
李意清:“?”
她视线落在元咏赋的身上,心底觉得好笑,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元咏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妥,轻咳一声,眼底小心翼翼带着希冀,“今日小考,你们会去吗?”
李意清不答反问:“你希望我们去吗?”
元咏赋心中期待,嘴上却不愿意直接承认,而是道:“你们来或不来,没什么区别。”
元辞章刚换好衣服走出来,恰好一字不落将元咏赋的话听了进去,他神情淡淡地扫过元咏赋头顶的学生发帽,声音冷淡道:“既然不需人作陪,大清早来此作甚?”
背对元辞章的元咏赋脸色瞬间凝滞。
他动作迟缓地回过头,声音干涩道:“兄长,早……早啊。”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处于变声期,嗓子粗哑,他说的又力道不足而心虚有余,此刻听上去颇有几分“呕哑嘲哳难为听”。
元辞章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何解?”
元咏赋:“……”
元辞章问得猝不及防,他想了片刻,方才小声道:“大学者,非寻常学舍之谓,乃成人成德之大道也。其道有三,首在“明明德”。明明德者,非徒显耀己之德,乃欲使人皆能明其本心之善,彰其天赋之德。盖人皆有明德,然或蔽于物欲,或惑于邪说,故需反求诸己,以去其私欲,复其本心,使明德自显。”
“次在“亲民”。亲民者,非谓苟同世俗,与民为伍,乃欲使人皆能亲其善,近其道,互相砥砺,共臻至善。亲民之道,在于行仁政,施德教,使民皆能向善,归于正道。”
“终在“止于至善”。至善者,乃道德之极致,万物之归宿。止于至善者,非谓止步不前,乃欲使人皆能持之以恒,不断追求,直至达到至善之境。至善之境,非一蹴而就,需日积月累,久久为功,方能成就。”
元咏赋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元辞章的神色,见他脸色渐缓,也逐渐渐至佳境,胸有成竹。
李意清看着他一阵阵铿锵有力的声音,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元咏赋答完,在脑海中细细回味自己的作答,心中顿感满意。眼角余光看见李意清的神色,不禁倨傲了几分,“我的学问虽然比不上兄长,但也不落后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