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今朝(359)
“自从知道你要来,我日日去望,迄今十一天。”
从顺成帝颁下旨意,驿使快马加鞭,半个月内送到消息,得到消息后,盛蝉满心欢喜,日日期待。
“意清,”盛蝉重新做起来,伸手遥遥指着日落的方向,“那边是银州和西庆,也是大夏的营帐所在。”
两军扎营,相距几十百里开外,李意清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对面究竟有什么。
不过她心中并未泄气,她的手在草地上摸索,捡起一颗扁平的石块,伸手丢进了河中。
扁平的石块在水面上点了五下,才缓缓沉寂。
李意清语气淡然:“总有一日,我们可光明正大走在银州府街巷,赏西庆的火树银花。”
盛蝉抚掌大笑:“对,对。”
现在看不清又有什么关系,日后等收复回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盛蝉也在草地里翻找石头。扁平的石头稀少,盛蝉丢了一块,点了三下,再无波澜。
李意清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盛蝉颇有些不服气,又丢了七八块,最后一块不负她期待,堪堪点了六下。
“诺,我赢了。”盛蝉指着水面,忽然看见水面上气泡上涌,惊大眼睛,朝李意清比了一个嘘,做口型“加个餐”,然后穿着红色戎装扑入水中,一阵水花飞溅,她身上半湿。
湿透的地方比原先的红色更深,淅淅沥沥往下滴着水。
盛蝉眼中迸发光亮,欢呼道:“意清,我抓到了!”
她说着话,手紧紧地按着水下,压制着活泼乱动的鱼,等鱼挣扎的力道变小,盛蝉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伸手将鱼托了出来。
那是一条长得恰到好处的草鱼,长约一尺二寸,鳞片银白,鱼尾乱摆……
“哗啦——”
鱼尾溅起的水珠如一道弧线,落在盛蝉的脸上。
盛蝉却并不在意,哈哈大笑。手紧紧抱着鱼,生怕一不小心被它溜走。淌着水走到岸上后,盛蝉从马鞍上的侧兜中拿出一根细长的绳索,牢牢将草鱼吊住,悬在马侧。
李意清走到她身边,听到她小声的自言自语:“可惜是鲩,刺多,要是鲈鱼或者乌鳢就好了。不过也还不错啦,鱼头炖汤鱼尾红烧,恰恰好。”
两人在黄昏下絮絮叨叨,似乎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天色越来越昏沉,漫天星子闪烁。
李意清有些贪恋地看着银汉流淌,星辰明灭。直到盛蝉小声催促,两人才重新骑上马,回到营帐前。
篝火堆上,烤好的羊肉香气四溢,滋滋作响,上面抹着各种汁水调料,火舌炙烤下,羊肉表皮焦黄,内里新嫩多汁。
元辞章坐在一旁喝着奶煮的茶水,奶味鲜浓,不过现在尝起来有些腥膻,等饭后要和伙房说一声,往里面加些糖和蜂蜜,李意清应当会喜欢这个味道。
李序泽心里记挂着李意清,有些坐立不安,正在来回踱步,时不时朝西边望一眼,口中自言自语:“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直到两道身影越来越近,踢踏声近在耳边,李序泽才迫不及待走出去,看着李意清穿着宽大的袍子,身上披帛如流星。
“意清……”李序泽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寒暄生生在喉咙中咽了回去,蹙起眉头看着她,语气责备,“怎么不换一身骑装,若是披帛坠地,被马蹄踩到,后果不堪设想。”
李意清牵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兄长的严厉虽然不是风雨雷电,却能在她心上掀起一场狂风骤雨。
李意清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绞着手指,睫毛颤了颤,语气平静道:“我心中有数。”
盛蝉在旁,缓缓给她行了一个注目礼。
这边柔和的嗓音,不知道还以为说的是“下次不会了”。
元辞章没忍住,极轻地笑了一声。李意清偶尔的叛逆和反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施施然站起身,准备走到马边,抱李意清下马,可有人先他一步。
李序泽走到李意清的身边。
他也有瞬间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望着李意清无辜又明亮的眼眸,他心中原先升起的责备不知不觉消散了去,走到马的旁边,伸手扶着李意清缓缓下马,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轻声道:“下次不可。”
第200章 自相矛盾
李意清含糊地应了一声,见李序泽眉宇一挑,似乎还有话要说,便轻轻晃着他的衣袖。
“皇兄,我饿了。”
这句话倒也不算作假,连日奔波,加上晚上出去了这么一趟,她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李序泽更多斥责的话只好咽了回去,干巴巴道:“坐下吃饭吧。”
李意清小声欢呼一声,“皇兄真好。”旋即捏起裙摆,走到元辞章的身边坐下。
危机解除,盛蝉这才敢慢悠悠从旁边经过,将手中的草鱼递给厨子后,在李意清另一侧坐下。
元辞章刚上扬分毫的嘴角瞬间扯平,如果心情能够展现出来,周身当有雪花纷纷。
许三和洛石相视一眼,根本憋不住笑。
草原上的蔬菜稀少,大多从河间平原运来,用菜叶裹着烤好的羊肉,既有蔬菜的清香,解了烤肉的腻味,又有烤肉的酥脆,口齿生香,教人欲罢不能。
李意清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吃饭,很是新奇。盛蝉卷了一个后,她有样学样,接受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