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今朝(43)
元辞章刚刚回府,身上一股透凉的寒意。
他隔着一张椅子,在对面坐下,温声问道:“殿下是在特意等我吗?”
李意清颔首。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元辞章。
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元辞章晒黑的肤色已经白了回来,却也不过分苍白,像极莹润的白玉。
此刻他白玉色的脸庞上,眼底微微泛着青色。
不过他眉眼清峻,睫毛纤长,站在烛光底下,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来他的疲惫。
元辞章每天回来,都收拾得很齐整。
但之前有见过太子忙到满面胡茬,李意清心中就有了比较。
她有些不解,想要伸出手去碰,可是后知后觉感到不是很合适,想要将手抽回去。
可是下一瞬,自己的手就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李意清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一点点移动,轻轻触碰到了元辞章的脸上,然后松开放下。
除了一点凉意,什么也没感受到。
元辞章松开她的手后,见她脸上微红,手忙脚乱不知道将手放在哪里,忍了忍,终是没忍住,低低笑了出来。
李意清只觉得方才气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见他笑,眉心一蹙。
“你笑什么?”
元辞章摇了摇头,目光柔和,“我猜到了殿下的举动是何意,因此发笑。”
李意清眼皮一跳,但脸上仍旧平静淡定。
“你说你猜到了,那你说说看。”
元辞章不答反问,“真的要说吗?”
李意清:“……”
好像她好奇的确实难以启齿。
元辞章看她脸上神色纠结拧巴,轻声道:“殿下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李意清回神。
“什么话?”
“《战国策·赵策一》,豫让所言的那一句。”
“战国策……”
李意清记性很好,微微想了一刻,便知道元辞章讲的哪一句。
这人真是。
上次元咏赋辞行启程,也是这般七拐八绕。
*
李意清耳夹发红发烫,避而不谈,转而道:“今日茴香和毓心与我一同吃羊肉炉子。”
元辞章道:“我知道。”
“茴香和我说,你吩咐许三多来她们两个身边,将你所做的事情要想办法传到我的耳中。”
李意清说完这句话,顿了顿,继续道,“我原先还以为你是那种做了也不说,只会默默埋头付出的人。”
元辞章有些意外,“殿下怎么会这样想?”
李意清抿了抿唇,没好意思说看着就像。
烛火摇曳,光影绰绰。
元辞章眼中含着笑意,无奈中带着几分道不明的宠溺,不过夜色太暗,更多的情绪,李意清也读不懂了。
元辞章道:“我做了三分,便要让你知道三分,最好你能知道五分。”
他这话说的一点也不端方守礼。
也丝毫不见“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豁达。
可是李意清觉得很受用。
李意清看了他一眼,眼神带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羞赧,语气故作镇定地开口:“江南水患后,人人都说状元郎做好事不留名,如今真该把你说的话写出去,让他们都瞧一瞧。”
元辞章没什么异议,“殿下如何有兴致,可以写。”
李意清:“……”
“一句话如果显得简陋,微臣可以再补上一句话,”元辞章微微沉吟,又像是早有预谋,“只有一件事情能让殿下记住一分,那么微臣愿意效劳十分辛苦,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窗外风声阵阵,屋里烛火摇曳。连真假,都变得扑簌迷离。
话音落下后,李意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跳动得很快,她看向元辞章。
元辞章微微垂眸。
神色被阴影掩去大半。
*
李意清不敢再看,转移话题道:“我有些困了。”
元辞章欲言又止。
李意清心里还是乱的,便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元辞章的神色。
元辞章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不过他素养极好,轻声道:“殿下先安寝,我先去沐浴。”
话虽然是这么说,却脚步一点都没有挪动。
李意清不明所以,掀开床帘。
入目是一个放了许多吉祥牌的引绳,横纵交错三条线,粗粗一算,也足有百八十块。
每一个吉祥牌都是请有福的长者摁印描红,这些长者要么福寿绵长、儿孙满堂,要么风雨沉疴后依然健在,或是一声平安顺遂,吉祥如意的幸运人。
是最美好安康的祝愿。
第24章 一而再【微糖】
李意清及笄那年,顺成帝也送了很多,大概有五十多块。
那一天,顺成帝和皇后亲手将这寻遍京城的才找来的吉祥牌一个一个系在李意清的床头,对着冷月祈祷,祝福她一生平安喜乐。
李意清愣在原地,心中有些震撼。
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原来你还准备了这些。”
这次轮到元辞章意外了。
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你不知道吗?”
李意清摇了摇头,“我还没有看。”
元辞章微怔,看见床上摆放的花笺,还是崭新的。
她真的没有注意到。
李意清此时也注意到了床上的花笺,伸手准备去拿,却看见元辞章快她一步。
“这应当是给我的吧?”
李意清问得直白。
元辞章抿唇,目光认真地看着她。
“是。”
他没法否认。
李意清道:“那就是我的了?给我看看。”
元辞章对李意清向来无所不从,而这次却难得有些抗拒。
他轻声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