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今朝(90)
松柏青竹,不过如是。
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
元辞章看见李意清注意到自己,上前两步,将两册书摆在元咏赋的面前。
元咏赋抬头,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向他。
元辞章道:“这些是我做的一些策论,你先看着学。在书院定下来之前,你跟着我学。”
元咏赋愣了两秒,而后笑了起来,伸手拽住元辞章的衣袂。
“大哥。”
元辞章语气依旧冷然,道:“去把脸洗干净,稍后夫子就来讲课。”
元辞章一提醒,元咏赋便再也撑不住,连忙跑去了水缸边,认认真真搓洗自己的脸。
元辞章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走到了坐席的前排。
“程夫子稍后就到,休得嬉笑。”
听到夫子稍后就到,窃窃私语的小童们面色都沉肃了几分,看起来颇有些苦大仇深。
他们坐在自己的席位前,默默温书,谨防程夫子的抽检。
*
李意清看了片刻,和元辞章一道出去。
前来教习的程夫子见到两人,微微鞠躬,便快步走到了书堂前。
程夫子进去不久后,一片哀鸿遍野。
李意清隐隐约约听到程夫子训斥人的声音,忍不住道:“这位程夫子看来是个严师。”
元辞章微微颔首,“程夫子曾高中进士,赐进士出身,可惜身有残疾,无法上任为官。”
李意清闻言,回首看去,才发现程夫子的右臂那侧,空空荡荡。
元辞章见她眼中惋惜,顿了顿,接着道:“那年有流匪劫舍,程夫子用一只胳膊换回了家中父母和弟妹的平安,他心中并无遗憾。”
他右臂已断,却也不想辜负自己,便拼命学着用左手写字。
他入朝科举不为当官,而是给寒窗苦读数年的自己一个交代。
获得二甲名次后,程夫子毫不留恋京中富贵,给人当幕僚师爷,而是回到家乡上元县。
元辞章道:“元琏堂叔公七顾问请,才将人请到了元氏的族学。”
闻言,李意清有些讶然。
不过转念一想,很快就释然了。
元琏为人看着确有些投机取巧之嫌,但毕竟是江宁元氏的族长,怎会真是鼠目寸光之辈。
等到听不见书堂的声音了,李意清抬眸看向元辞章,“听说你午时来找我,所谓何事?”
元辞章微微沉吟,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帖子。
李意清接过后,一目十行看完内容。
“新知府,施长青。”李意清摇了摇头,“他倒是心急,还没到江宁府,就把帖子递了过来。”
元辞章道:“他初来江宁,不写贴给江宁望族,而是指名道姓交给我或者你。”
这意味太过于明显。
李意清看着帖子上的地名,忍不住笑了。
“还真是巧,东升楼。也是,东升楼可是江宁最大的酒楼,若不是这儿,才叫人意外。”
元辞章听她话里有话,问道:“怎么了?”
李意清听到他的疑问,也不藏私。
眼见四下无人,她轻轻附耳,将今日自己看到的一并说了。
元辞章闻言,也显得有些沉默。
“一个酒楼,区区晌午的功夫,运了二十架马车的菜,还是外赁的。”
李意清自言自语般小声道,“怎么想都怪得很。”
只是不太清楚,若是东升楼运的不是菜,那会是什么呢。
第50章 玄道子
李意清心中充满了疑惑,却也知道在没有线索之前勿可轻举妄动。
她将此事压下,转而问元辞章,“要去赴宴吗?”
“自然是要的。”
元辞章顿了顿,才道,“且先看一眼这施知府想做什么。”
不管是敌是友,总要会上一会。
*
二月廿三那天,新任知府到了的消息长了腿一般传遍大街小巷。
李意清在海棠院中,前脚听到茴香感慨这新知府的排场可真大,召了下面九个县城的知县亲去府城相迎接。
后脚,新知府的宴贴就递到了李意清的手中。
他像是生怕李意清忘了几天前发的帖子。
李意清看了一遍没有丝毫改动的宴贴,吩咐人将其收了下去。
等日落西山,她换好衣裳,和元辞章一道去了东升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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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日落西山,晚霞漫天。
晚食时分,东升楼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姚掌柜像是受人所托,自打太阳落山起,就一直站在门外候着,有老客见了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好奇:
“敢问何方大驾,能让姚掌柜亲自在门口迎接。”
姚掌柜心中跌宕难平,听到老客的取笑,脸上挤出一抹假笑:“四爷,您这话说的,这江宁府的权贵可不少啊。”
他话音落下,老客也估摸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朝他笑了笑,不再多问。
李意清和元辞章出现时,姚掌柜几乎是本能间就反应了过来。
他连忙踱步上前,朝两人拱手,“两位贵客,楼上请。”
李意清视线落在他大拇指戴着的扳指上,顿了顿道:“带路。”
姚掌柜自然感受到了那股极具压迫感的视线。
听到李意清发话,立刻殷勤上前,嘴上有些歉意地道:“施大人还在应酬,可能还要晚些时候才能来。”
今日是施长青走马上任的第一天,新官上任三把火,江宁府作为江南门户存在,这么些年地下的知县县令没少从中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