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朝(85)+番外
慕汐不好拒绝,便只得应下。
上元节至。
远在千里外的淮州王府却是一片阴云笼罩,沉闷的气氛令府里的人皆不敢大声说话,遑论鞭炮齐鸣?
管砚从外头回来,一进浮夷轩大殿,便见高座上的人眼底乌青,显然是连日未得好眠。
他自小便跟在裴行之身边,从来只见他雷厉风行、处事果决。纵是当年因老将军一事,他亦未曾见他有如今这般颓靡之时。
现下却为了一个狼心狗肺、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成了这副模样,岂不可悲可叹?
顿了顿,管砚思忖片刻,实在瞧不过眼,唯有顶着涌上心头的惧意,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他:“殿下,您这般下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要受不住。如今荣相这个心腹大患虽已除掉,可陛下根基还未稳,暗地里仍有不少人在虎视眈眈。若您此时倒下,那对大郦、对陛下无异于重击。这名册属下会再帮您核查几遍。莫若您现下先回内室睡会儿?”
裴行之连着有半个月多月都在此得翻看着已复查过无数遍的缆城名册。
他不知慕汐在缆城待了几日才出城,便将那一个多月的出城名册皆要了来,然因人数过多,且涉及的地方遍布整个郦朝,他欲要一一核查到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思及此,男人只觉头痛欲裂。
一想到慕汐那张屡次欺骗自己的脸,滔天的怒意便似翻滚的巨浪般朝他汹涌而来。
男人的面色愈发阴鸷。
裴行之烦躁地抬手,狠狠把那一叠名册扫落在地,又似无法泄掉心中的火,便又抬腿一脚踹在红木桌腿上。
“吱”地一声,桌子被他踹得歪向一角。
底下的管砚被这声音唬得心头微震。
他正思量着该怎么办时,余光却见裴行之懆急地起身,丢下一句“你再好好翻查”后,便直往内室里去了。
看来是他方才的话奏效了。
裴行之衣衫亦不曾褪,只满目燥郁地脱掉黑靴便躺在了榻上。辗转反侧了良久,也不知何时他才渐渐入眠。
不想模糊中,他却似被一枝探到墙外的梅花戳中了颅顶。彼时的他烦闷至极,不知该怎么把这火泄出,这户种了梅花的人家竟正正戳痛了他的颅顶。
他隐忍着怒意飞身到那围墙上,正想呵斥里头的人为何不及时修剪那些探至墙外的花枝。
可他透过大开的木窗猛然一瞧,里头那抹纤细的身影却是那般熟悉。
纵是她化成了灰,裴行之亦认得,那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慕汐。
满腔怒火一刹涌起。
他纵身往下一跳。
可落下去的瞬间,那原是坚实的土地却成了无尽的深渊。
躺在榻上的人骤然惊醒。
裴行之失神般怔愣地好半晌,方渐渐回神。
思及梦里的那一幕,男人脑海里顿然升起一阵抽心似的绞痛。
裴行之起身屈膝,把手肘撑在膝盖上,抬手轻揉眉心缓了片刻,面色才稍稍恢复如常。
恰在此时,管砚从外头进来回:“殿下,这个月中旬半榆关在校场有演习,是否按往年一般派郁舟过去便可?”
裴行之淡声道:“嗯,此事他上个月又回了本王一次,你且让他自个儿安排。”
管砚应声儿,转身便要离开。
可他还没拐过转角,身后又忽地传来裴行之一声询问:“你可知,哪个地方的红梅最多?”
他突发此言,倒问得管砚一头雾水。
原以为裴行之心情不好,欲要去哪儿赏梅,管砚思量片刻,便恭恭敬敬地回:“据属下所知,沧州、希城这两个的地方的红梅最多。”
男人撑着眉心,眸色幽深,“你立刻去查那名册,看看从缆城往沧州和希城这两个方向去的人有几个。但凡找出来的人,要悉数彻查他们的底细,一个皆不能放过。”
闻得他这话,管砚登时明白过来了,便当即肃了面色应声而去。
不过短短一日,管砚便将那从缆城往沧州和希城方向去的那几十个人,不论男女皆把其底细彻彻底底地查了个遍,可却仍寻不到慕汐的一丝踪迹。
又是这般结果。
他虽也有预料,可总也捺不住悬了一丝希望在心头,因而每每听到这样儿的结果,便觉失望至极。
裴行之靠回圈椅上,微微仰首,轻吐了口气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道:“最近淮州可还有何事要处理的?”
管砚想了想,把近日的事都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后,脱口回:“没了。”
“你告诉郁舟,此番前往半榆关一事,便无须他了。”
管砚微怔,“殿下要亲自去?”
“嗯。”
裴行之继而淡声道:“北喀王前段时日亦有修书过来,本王与他多年未见,这段时日本王既正好得闲了些,便过去叙叙旧也无妨。”
第051章 倾盆雨,险碰面
上元节后的次日, 容安堂方挂幌看诊。
慕汐亦准时过来应卯。
除夕那日她把新进的草药全登入名目,又分装好后才离开,此时倒闲得慌。幸而魏大夫珍藏的医书极多, 且皆是外头买不到的古籍,慕汐每每得闲儿, 便会抽出两本来读,时或读到废寝忘食, 连魏大夫进来亦不曾知晓。
魏大夫见状,非但没有责备她, 反倒很是欣赏她这般好学的态度, 她不过才来容安堂两个月,魏大夫便有意把衣钵传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