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难嫁(重生)(99)
那人的眸子比方才亮多了,迫不及待地有样学样,很快也挖出了一株完整的鲜花。
她顾自起身,默默朝宫道的一侧走去。
“你去哪?”季楠思也站起身子,犹豫着要不要跟上。
不等她犹豫太久,那人去而复返,直接握住了季楠思的手腕,拉着她离去。
“国公小姐!”宫婢们大惊失色。
这下可坏了,国公夫人托她们照顾好国公小姐,怎么就遇上了这种变故?
“都给本宫退下!”那人止住了步子,侧过脸凌厉地朝宫婢们瞥去。
本宫?
季楠思狐疑地看向身侧之人,这次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这名女子看起来和她母亲年岁相仿,面上未施粉黛,身上的素衫布满了泥土,整个人不修边幅,眉眼间却透着几丝雍容华贵,尤其现在这副严词厉色的模样,气势浑然天成。
这位之前必定是宫中十分得宠的娘娘……怎会弄成如今这副模样?
季楠思压下疑问,待在一旁没吭声。
宫婢们被骇退了几步,咬咬牙还要硬追,为首的宫婢恍然接收到皇甫临渊递来的眼神,立即颤颤巍巍地跪下身子,“奴婢遵命!”
其他婢女们面面相觑,有样学样地跪了下来。
女子冷哼了一声,再次拉起季楠思的手往前方走去。
两人走了许久,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小院内。
女子指了指门边的花坛,又指了指手上的鲜花,“教我……教我……”
季楠思会意,无奈地蹲下身子清理起花坛上的杂草。
她一步一步耐心地教着,毕竟是她主动招惹上人家的,还是负责到底吧。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呆呆地看着自己种下的那株鲜花,欢呼雀跃起来,“你看!你看!”
季楠思由衷夸道:“真不错!”
女子笑着笑着流下了两道清泪,抬起沾满泥土的手就要去揩泪,被制止了。
季楠思从怀中取出干净的手巾,替她擦着泪,又擦了擦她脸边的泥渍。
她今晚怎么突然管上了宫中的闲事?怪只怪这人从第一眼起就给她一种很奇妙的亲切感,和她的母亲很像。
那人止住了泪,拉起季楠思在院内晃悠,一边兴奋地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院墙下边,全种花。”
“那一处,种竹子。”
“这一圈,围石子路。”
“怎么样?”她忐忑地投来问询的目光。
“很好。”季楠思笑着指向院子的正中央,“再在那中间安一座小池塘如何?”
那晚的最后,她还是被寻来的宫婢们给接了回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再次回到宴会厅前还遇到了一位衣着华丽,贵气逼人的男子。
季楠思猜想这位是宫中的皇子,当即垂下眼睫简单行过一礼后就步入厅内,并未作过多停留。
她坐回自己的席座,回想起方才的经历,恍若隔世。
母亲看出了端倪,悄声问她发生了何事,还不待她回答,外边传来了通传声。
原来她方才在殿外见到的那人是太子殿下,他特地命人送来了见面礼。
如此张扬的行径,似乎是在向所有到场赴宴的宾客们表明,太子殿下对国公小姐起了别样的心思。
自那之后,那几位问东问西的娘娘们彻底消停,徒留席首的继后不时意味深长地朝季楠思看来几眼。
……
季楠思收回思绪,再次环顾了一遍小院,这里现在布置得如同那名女子当时描述的一样。
她当时自称‘本宫’,又似乎与皇甫临渊有着特殊的关系,怎么想都极有可能是他的生母,前西丹皇后。
可是……
“据臣女所知,先皇后娘娘在殿下十二岁时就已经薨逝了?”
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而她与那名女子的相遇,是在三年前。
皇甫临渊眉眼微动,“是。”
“可这院子的主人,似乎……”
“是孤的母后。”
季楠思怔住,没成想自己会听闻皇室的秘辛。
“母后当年犯了疯症,父皇决不允许一个疯了的女人待在后位上,也不允许世人知道孤有一个疯了的母亲,便谎称她暴毙而亡,实则将她软禁在了这座院子中。”
皇甫临渊指向那些竹子的后边,“那后边藏着一道暗门,通向母后的软禁之所。”
“母后自被囚禁以来,疯症发作得日渐频繁。孤被禁止来探望母后,每每听到她的消息,都心如刀绞。”
“那晚的接风宴正好是母后的生辰,孤趁着父皇一心接待护国公,撤走了所有看守母后的人,暗暗在身后跟着。说来可笑,孤身为她的儿子,却只能为她争来那一晚的安宁、自由。”
“那晚之后,父皇严厉地责罚了孤,还加强了这座小院的警戒。孤只能偶尔听闻母后的近况……好在她每日醉心于经营这座小院,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直到母后真正薨逝的前几日,孤才得以再次见到她。那时的母后已经恢复了清明,竟然认得出孤了……她同我说起浑浑噩噩中遇到的那名女郎,也就是你。”
皇甫临渊认真地看向季楠思,“楠思,母后她要孤向你带句话……谢谢你,引导她争来了余生的安宁。”
若是没有那晚的相遇,他的母后不会在余下的日子里过上还算惬意的生活,平静地迎接死亡,而不是在疯癫的状态下不明不白地死去。
付雨柔的那句话回响在季楠思的耳边——“殿下是因为你们初见时发生的某件事才对你念念不忘。”
她一直以为她与皇甫临渊的初见是在宴会厅外的那一面,原来在更早之前他就躲在暗处,将一切都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