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者会用唱词帮助自己卖货这件事虽然在算得上是全国各地都盛行,但毕竟是口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极具地域性。
每个地区习惯用的卖货唱词都是不一样。
而乔浅现在用的古朴的曲调,特别像是岳识青第一世听到过的。
这一下就把岳识青拉回了那个时代。
那是大沣朝,金平城。
那时候,她的名字还叫岳春花。
从她的名字叫就可以看出来,她的人生都透露着一种随意。
她生于一个流民家庭,颠沛流离,母亲早逝,父亲带着她一路逃荒,一直都生活在社会的底层。
可那时候的她生性乐观,心中没有丝毫愤世嫉俗,甚至,她对周围的苦难也视而不见,总是带着一脸天真的笑容。
她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弟弟,随着姐姐们一一被嫁入豪门,她也开始幻想着自己穿上绫罗绸缎,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她的心中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对每一个愿意倾听她梦想的人都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憧憬。
然而,命运对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一纸契书签下,她被卖进了太监府。
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所谓的逃荒,所谓的“把女儿嫁入豪门”,不过是为了找寻机会卖掉自己的女儿们。
而她的价格,甚至也只够父亲和弟弟吃上几天好饭。
她每天被太监折磨,生不如死,终于,找了一个机会,她逃了出来,开始试着寻找自己的那三位姐姐,她想知道她们过得如何。
可随着她一点一点寻找,她才知道,原来三位姐姐都早已香消玉殒。
她们嫁过去根本也不是在做太太,只是在做那些豪门爵府的玩物,那些人根本没把她们当成人。
她觉得人生无望。
但就在这种巨大的绝望之下,她遇到了那个叫“清浅”的小女孩。
清浅全身脏兮兮的,衣衫褴褛,瘦的像个小猫似的,但眼神却格外锐利,透着与年龄不符的锐利、精明——还有一点不甘和愤怒。
春花几乎饿晕了,而清浅虽然看上去不想搭理她,但她还是与自己分享了她的“宝藏”——几块干硬的糕点屑和两块半破的铜板。
这是她和清浅友情的开始。
后来,冬天就来了。
冬天对于她们这种人太难捱了。
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她们蜷缩在一条幽暗的巷子里,试图在冰冷的石板上找到一丝温暖。身无分文,饥饿和绝望几乎让她们放弃了一切。
然而,就在这时,她们听到了邻近市集的喧嚣声。
交易、讨价还价的声音在深夜的空气中回荡,让她有了一个灵感。
她记起了自己曾在太监府中的生活,到处都是华丽的物品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她提议说:“清浅,我们何不自己找些东西卖呢?我们可以像那些商贩一样,赚些铜板,不再受冻受饿。”
起初,清浅对这个提议感到迷茫,但她脑筋转的很快,清浅带着开始收集那些被大户人家遗弃的小物品:缺口的花瓶、碎了的碗、甚至是捡拾的野果和草药。
这些微不足道的物品在她们手中被赋予了新的价值。她们清洗、修补、擦亮,然后在街角的小摊上摆出这些“宝物”。
开始的时候,她们遭到了许多人的嘲笑和鄙视,但她们不屈不挠。
岳识青用她那曾经在太监府中偷学到的一点点技巧,创造了简单的宣传歌谣,而乔浅则天生一副好嗓子,脑筋也灵活,竟然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唱的跟花儿一眼。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们的小摊逐渐吸引了一些固定的顾客,而她们收集的货物也开始变得更为多样和有价值。这才算是不用再忍饥受冻。
岳识青想,那段日子,可能是几辈子里最快乐、简单的日子。
她遇到的一切不公都是因为被契书诓骗,因此想要识文断字,但识文断字之后,在后面的轮回之中,她逐渐明白世道种种,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的那种快乐了。
“识青?你怎么来了?”
乔浅的声音把岳识青拉回了现实。
岳识青看着乔浅,思绪万千,却怎么也无法把现在这个自信、强大的人和当年的清浅联系在一起。
会是她吗?
这是不是太巧了?
乔浅好不容易得空喝了两口水,又问:“想什么呢?你怎么过来了?”
岳识青思绪回转:“啊,我住附近,本来想去大乐湖买点东西,没想到会碰到你。”
“这样啊,”乔浅问岳识青,“既然来了,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岳识青:“什么忙?你说。”
“帮我招呼一下客人们呗,”乔浅说道,“帮她们结个账就好。”
她一个人又唱又卖,还真有点忙不过来。
岳识青点头:“好。”
……
李婶儿和小梅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么多人围着自己家的小超市,吓了一跳。
她的小店往日里安静得只有几个零星的顾客进进出出,现在却热闹非凡,仿佛成了集市的中心。
顾客们围成了一圈,有的挑选着商品,有的则是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
她和小梅走到收银台,只见乔浅和另一个女孩正在配合,一人招呼客人,一人给她们结账并细心讲解一些食材、用品的独到之处。
两个人都笑着,配合之间还有一种特别奇妙的默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