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104)

他晃了一下，往她身上倒去，脸窝进她发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洗发水清香：“那你知道刚才他说你什么吗？”

裴朝暮把程峪搀起来，他歪了歪，又靠到她身上：“他说你是我的保姆。”

“嗯。”

“不生气吗？”

“这种人的话没必要在乎。”

两人走进电梯，程峪斜倚着电梯一角，醉意朦胧的眼睛望着她，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那你在乎什么呢……你什么都不在乎……”

裴朝暮把他送到门口：“进去吧，明天没有工作，好好休息一天。”

程峪靠着门，眼睛低垂。

玄关的声控灯亮起来，裴朝暮看到他嘴角的伤痕：“嘴怎么破了？”

舌尖顶了顶，有淡淡的血腥味，程峪用手指摁了一下，轻轻嘶一声，他似乎也才注意到：“喝多了……下楼梯撞到……”

“喝不了，就别跟别人喝，适当拒绝。”

他瞅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嘴角，摁到痛处，皱皱眉，手指闲不下来。

“网络上那些恶意的评价，基本都是竞争对手故意来黑你的，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你很优秀，很有天赋，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所以你要做的更好，给他们看，嗯？”她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

裴朝暮居然还能有这样温柔的时刻，程峪还以为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呢。

程峪笑了一下：“是吗？”

“流血了，家里有消毒水吗？”裴朝暮把程峪的手拉下来，阻止他继续虐待伤口。

“不记得……”

裴朝暮走进玄关，四处望了望，没找到，随即下单了药，十五分钟急送。等药的途中，裴朝暮顺便跟他对接近两个月的重点工作。

“不是吧……”喝醉后，程峪脑袋一团浆糊，抗拒地捂住耳朵，小孩儿似的，“啊，我不听我不听……”

裴朝暮放弃了。程峪放松下来，瘫在沙发上，玩起手机。药到了，裴朝暮拿到他面前。他坐起来，脸伸过去，眼睛还不耽误地看手机。

她的动作很轻柔，程峪的大拇指点在手机频幕上，好久没动，呼吸也放缓了。

“明天好好休息，后天的课记得不要迟到。”裴朝暮收拾药箱，放到玄关处的收纳层。

程峪拖长语调：“哦，知道了。”

程峪第二天醒来，才知道昨天楼下的一幕被狗仔偷拍了，网上吵翻天，一部分疯狂的粉丝还去公司官号下留言，强烈要求更换经纪人。

照片拍的很暧昧——他埋进她发间，而她正要将他扶起来，一只手搭着他的腰。

程峪第一时间打电话过去关心她有没有事，需不需要他配合发个申明，可她完全没放心上：“公关已经去处理，没关系，你安心休息。”

大概她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

程峪跟新元签的合同是最低一档，十年约，公司分成的比例很大。这两年，很多公司都透露意向挖他，少数几家愿意给他付高价违约金，程峪私下接触了很久，最后定下天海盛世。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却得知她准备离职。

她分析道：“天海前景不错，公司内部也没有跟你同一条路线的艺人，如果他们能给你付违约金，对目前的你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我没有问你天海怎么样，我是在问你——”程峪插着腰，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要走？”

“这是我的私事。”

“好，私事。”程峪扯了一下嘴角，在她对面坐下，手肘撑桌，托腮，“我刚还有件事没说呢，他们不仅愿意给我出违约金，还同意我带自己的团队过去。你跟我一起，以后我的事还是归你管。”

她说：“我就不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你的事都处理好再走。”

“你还没听我要给你多少分成。”

她摇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什么事？”程峪见她不肯说，心都凉透了，“裴朝暮，这五年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吗？”

不欢而散。

程峪后来从助理秋英口中得知她的消息。她去了黎州，似乎打算长住。他终于意识到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五年的陪伴，在她眼里，或许连那串手链都比不上。

手链。

程峪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那串钻石手链。是那天晚上，她在这里落下的。想起来，那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她晕倒在路上，被好心人送去医院。程峪照看了一夜，她醒来后，很快发现手链不见了：“程峪，你有看见我的手链吗？”

程峪从没见过她如此紧张的模样，手放进口袋，摸着手链，没有即刻拿出：“什么手链？”

“就是我一直戴在手上那串，你上次还问过。”

“哦，或许是掉在路上了……都叫你昨天睡在我家了。”

“会不会是掉在你家了？”她想到这儿，马上坐起身，一刻也等不了的模样。办理出院，急匆匆赶去他家。

程峪跟她身后，看她四处翻找，手在兜里，无意识地捏着手链上冰凉坚硬的钻：“很重要吗？”

“嗯。”

“谁送你的？你那个前男友吗？”

“嗯。”

“都分手了，还留着他的东西，打算睹物思人？裴朝暮，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裴朝暮蹲下来，往沙发底下望，程峪上前把沙发搬起来：“这东西现在丢了，说明这是天意，老天都在叫你放下，懂么？”

她里里外外翻了两遍。程峪见她灰头土脸，神情低落，心里不是滋味：“找不到就别找了，我给你买一串新的，更好的。”

“不用。”她垂丧着头，“我回去了，昨天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