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74)

“昨天为什么去浔海？”

裴朝暮坐的板正，双手握着放在膝盖上，像被老师问责的小学生，有种反差的萌感：“我也不知道，昨天突然就想起你说的话……”

退潮后，沙滩上会留下不少海货，小江明诚会跟着大人一起过去，拎着小网袋，抓螃蟹、逮龙虾……有一次被海边的蛇咬了，被连夜送去医院，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躺在病床上不停掉眼泪。幸好蛇是没毒的。虽然没出什么事，但还是留下了阴影，自那以后他再也没去过海边。

“我只是想过去看看你说的地方……”

他抿紧了唇：“为什么走到海里？”刚才这么一折腾，差点忘了最要紧的事，“你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

“我没注意……是涨潮了。”裴朝暮想了想，说，“我听到你声音的时候，是想要走回去的。”

江明诚嗯了声，心想，之后要多留心一点，要还有什么不对劲，就得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想完这茬，江明诚又开始犹豫下一步该怎么走，直接挑明？还是……再等等？

“明诚……”她唤了他一声。江明诚的心小小地抖了下。

“嗯？”

“我……”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他知道她少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情况，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既期待，又紧张。

“我来黎州是为了你。”裴朝暮抬起头，“我们可不可以——”

江明诚用鼓励的目光瞧着她。

“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江明诚努力压了压翘起的嘴角，收不回去。于是侧过身，去拿水杯，手指强行物理按压。战术喝水，然后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嗯？开始什么？”

“交往。”

江明诚小小呛了一下，现在倒是干脆。他扭头好好瞧了她一眼，弄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复合，可不是她问一句他说一声好那么简单。

“就没别的话想说？”江明诚不再迂回，直接点明，“当年你跟我分手，是不是有对我隐瞒什么？”

裴朝暮摇了摇头。

心里叹了口气。江明诚起身收拾碗筷，用平淡的口吻对她说：“哦，那我要考虑几天。”

“……好。”

“中午想吃什么？”江明诚洗好碗出来，见她无事可做地待在餐桌前，静静地望着他。心里被另一种东西填满，他想，这就够了。

“要去买菜吗？”她积极地站起来，“你休息，我去吧？”

他才看见，她脚上穿着他放在卫生间的镂空拖鞋，袜子没穿。她刚才就打算穿着拖鞋走？

“你的鞋子呢？”

“昨天掉海里了。”

江明诚很想数落她几句，深吸一口气，将那些话都咽进去，指了下沙发，“你可以看会儿电视，吃点零食、水果。我去买。”江明诚弯腰换鞋，仰起头来问她，“有什么想吃的？”

“都可以。”

“那我看着买了。”江明诚拎起垃圾袋，注视着她，“等着我。”

“好。”

两个小时后。江明诚拎着大包小包回来，忽然觉得有辆车也挺方便，不过得找个时间去考个驾照。思维开始扩散……或者先买一辆让她开？家里有一个会开车就够了吧？

想到这儿，他的脸微红，放下东西输密码时，门从里面打开了，暖气涌出来。裴朝暮弯下腰，跟他一起把东西拎进去。

“这双鞋你先换上。”江明诚从一个纸袋里拿出一双毛绒拖鞋，粉色的，带着双兔子耳朵，提起来一翘一翘。里面还有一双运动鞋，他一并拿出来，“这双也试试合不合适。”

另外一个大纸袋装着一整套衣服，羽绒服和牛仔裤。

“这些……”

江明诚知道她要问什么：“从你工资里扣。”

裴朝暮点头，拎起菜往厨房走。

“你干什么？”江明诚拦住她，“我来做，你去歇着。”

她好像有些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却又不好展露地很明显，“还是我做吧？”

江明诚笑了声，从她手中夺走袋子，“都六年了，你以为我还是原来那样么？”

江明诚炒了三个菜。青椒牛柳，油焖大虾，西兰花炒口蘑。

裴朝暮看着面前的菜，迟迟没下筷子。

“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你能等我一会儿吗？”说完她跑进卧室，出来时手里握着手机。手机浸过海水，昨天裴朝暮用电吹风吹了好久。她试着按开机键，手机重新亮起来，她小跑过来，找角度，给这三盘菜合了好几张照。

江明诚瞧着她这架势，托着下巴，嘴角弯起来，“拍完也发我。”

“好了，可以吃了。”

“怎么样？”

“很好吃。”

江明诚一脸“这不算什么”的表情：“我会做的还有很多。”吃到一半，他接了个电话。他有朋友从国外来，现在已经到俱乐部门口。

他发消息让赵硕他们帮忙招待，他过会儿就到。江明诚皱眉思索，那帮人口没遮拦，万一把他所有事儿都捅出来怎么办？虽说那些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到底……江明诚瞅了眼裴朝暮，想了想，给赵硕私发了条，让他领着到包厢去。

“你有着急的事吗？”

“不急，先吃饭。”

一行人一共六个，一进门就把江明诚的老底儿给掀了。

M·King还没营业，大伙儿来的早，曾骏家良他们都在，吃完盒饭，坐在一堆唠嗑。看见赵硕领着几个老外进来，好奇打量。

为首的男人是唯一的中国人，他穿着件铆钉夹克，身上反射着光。他对赵硕说：“没事，不用给我们开包厢，坐这儿就挺好。”他坐上高脚凳，拿起酒单，一面询问面前的家良，一面给其他人翻译，问他们要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