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吸引boss的独门技巧[无限](663)
——不过在当下,还有一件事比这个“巧合”更值得深挖。
“检查单是你本人到医院去取的吗?”青涿看着爻恶的神色,约摸有了几分预感,问。
反观齐丽蓉,仍不知道他们问这些话有何用意,只是摸索着久远的记忆,拼凑那些模糊而破碎的片段。
“不是,当时……我因为鹏程的死失魂落魄,连工作也丢了。出报告的那天下着雨,我本来想去拿报告,被老葛劝了回来…是他冒雨骑车,骑了两个小时拿回来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无论青涿还是爻恶都刻意压低了音量,齐丽蓉受影响也不知不觉小声回应,因此谈话声并未传到窗边吞云吐雾的葛王生耳边。
……真是感人肺腑的夫妻情深啊。
拥有遗传病史的妻子生下了发病的儿子,儿子死亡后,丈夫不但没有责怪妻子对遗传病的隐瞒和无知,还温柔体贴地履行着丈夫职责。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能让齐丽蓉露出向往幸福的表情。
可这位丈夫和眼前好逸恶劳、一点小事也要吵嚷呵斥的葛王生明明像是割裂开的两个人。
爻恶垂眸看着手上文件,道:“从这份报告检查出来的各项指标来看,患者患有轻型血友病。血友病患病程度不一,轻型病征表现不明显,甚至有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遗传了这个病;而重型则严重得多,不及时治疗会出现关节出血、内脏出血等情况。”
他刚说完,齐丽蓉便掉下泪,艰涩道:“把鹏程送到医院后,医生说他身上的那些淤青其实就是出血。最后回家的那段时间,他在床头的桶边吐了好多血……”
“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场景。我对不起鹏程,也对不起老葛…”
纸页刮擦的声音响起,爻恶把检查单翻到某一页,拿到青涿面前,仿佛分享什么有趣的事似的给他指了指某个地方,后者目光顿时一凝。
“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爻恶淡笑着,五官透露出一股令人悚然的恶意,看着齐丽蓉轻声开口道,“这份报告的患者,不是你。”
“血友病是x线隐性遗传,一般来说,女性大多作为携带者,而非病患。如果你的父亲确诊,而母亲是正常人,那么你只可能是携带者。”
“……”最开头的那个结论叫齐丽蓉蓦地呆住,她哑了半晌,又迷迷蒙蒙道,“什么x线什么携带者…?我之前特意问过,我娘那一系中并没有人得过这个病。”
齐丽蓉的文凭仅有小学毕业,并未接触过任何生物知识,更不懂什么xy染色体。
一只手接过爻恶手中的检查单,青涿简明扼要地点了点其中一项y染色体检测指标,“这个东西,女性是没有的,所以这份报告真正的患者是一名男性。”
“医院不太可能出现检查单发错人这种低级错误,所以齐姐,你该想想,如果医院给出的检查单是正确的,为什么到了你手上,就成了这个模样?”
这已经是明示了,只有那位自告奋勇、冒雨骑了两小时自行车去医院的男人有这个时机。
齐丽蓉脸颊上因为怀孕而丰腴的肉抖了一抖,她愕然地看了眼葛王生被白烟缭绕的厚实背影,声音突然放得很轻很轻:“你的意思是……老葛?!为什么?!”
没有回答是与不是,青涿用最简单的举例向她说明:“x线隐性遗传的意思是——假如丈夫正常,妻子只作为携带者而非病患,那么所生的儿子有一半可能患病;假如丈夫患病,妻子携带,所生儿子也是一半的患病可能。”
“这是懂得基础生物知识的人都能推算出来的。但如果不懂,就很可能进入一个误区,以为父母之间谁有患病,孩子的病就必然来自于谁。”
——葛王生如果懂得基础生物知识,就不会做到把这么漏洞百出的检查单直接交到齐丽蓉手上了。
而如果他什么也不懂,且特意着手改了报告,目的便昭然若揭。
二十年前的行为轨迹与隐瞒手段,在二十年后被揭露得无所遁形。
……
……
在医生发下判书,确定鹏程患上的是遗传病时,急忙找家里问病史的不只有齐丽蓉,还有葛王生。
这一问便出了事。
家族祖辈里还真有人得过这病。
就在葛王生不知所措、想着怎么向妻子解释时,齐丽蓉带来了消息。
老丈人也有这个病。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鬼迷心窍似的,葛王生没把自己这边的消息告诉妻子,被问及时也只含糊地道一句认识的人都健康安好。
几个月过去,夫妻二人家财散尽、负债累累,最后还是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慢慢走出痛苦的妻子提议去医院做检查,再来决定将来是否还要孩子时,葛王生满腹心事地答应了。
幸运的是,取报告的那天下了大雨,他都不用额外找借口,轻松把妻子安顿在家里,自己骑车到了医院。
不详的预感终究成了真。他看不懂那些英文夹杂着几个数的蚂蚁字,却能看懂最后报告里的结论——
【被检测人:齐丽蓉,无患病。】
【被检测人:葛王生,患病轻型。】
葛王生连小学都没读完便帮家里务农了,他颤抖着双目看着手上的报告,悚然发觉,害死儿子的人好像是自己。
蚂蚁好像在心口密密麻麻地攀爬,葛王生定定站了许久,在某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时猛地醍醐灌顶。
他想起来了。此时此刻,家里还坐着一个内疚满怀的妻子。她以泪洗面,她负罪难安,她自认对儿子有愧,对自己有愧,对婆家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