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萧拍了拍沈知的背，安慰道：“现在没事了，一会需要做一个检查，观察肿瘤大小。”

沈知点头：“我去缴费。”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林在予在里面做检查，沈知捏着单子和陈萧在门口等候。

灰白色的灯光下来来往往是急匆匆的护士和病人，一位母亲抱着三岁大的男娃娃从检查室里出来，母亲的鬓角已经不再年轻了，眼尾的褶皱接住了她无助的泪水，也是个可怜人啊……

“医生，医生，除了化疗真的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吗……他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啊……”

“病人家属，这已经是最佳的治疗方案了，好好考虑一下吧……”

走廊里低低地响起妇女悲坳的哭声，孩子还在睡觉，这位母亲连脆弱的哭泣也是隐忍的。

沈知走过去，递给对方一张纸巾，妇女接过纸巾连连道谢。

只叹阎王殿前无欢喜，奈何桥上苦命人。

“出来了……”

“医生……”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报告单递给陈萧，摇摇头道：“根据你们提供的病人资料对比，病人胃部肿瘤现阶段正在持续扩大和恶化，而且位置十分不乐观，就算是转到最好的医院结果基本上也是一样的，想必你们也知道……这些天，多陪陪病人吧……”

陈萧捏着报告单，心里梗塞，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好好，好的，谢谢，谢谢医生。”

“沈知，在予……在予她……”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陈萧哭。

他是我们三个里最乐天派的，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无论何时无论事态多严重，陈萧也从不会流泪。他说眼泪是软弱的东西，哭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情算什么事情呢？

哪怕当初林在予确诊胃癌时，他前前后后陪着检查，治疗，督促林在予吃药，我都没有看见他哭，他总是说，一定会找到办法的，办法总比困难多，是病就有药，总会有好转的那一天……

可是现在，好像真的到了药石无医的那一步了……

林在予又躺回了病房里，她的精神有些涣散，药物让她情绪低沉。

只是她在陈萧和沈知面前总是笑眯眯的，已经够苦了，就不要让他们两个陪自己一起苦啦。

“你们两个，一晚上没睡吧？黑眼圈这么重……我真的没事了，你们别这么紧张，快去休息休息……”

陈萧没有回答，只是端起保温桶里的小米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林在予，吃点东西吧……”

林在予摇摇头，避开了勺子：“吃不下……”

她望着两人疲惫又凝重的面容，心里苦涩得能挤出汁来，再也绷不住坚强的伪装。

她说：“陈萧，我……你们进山的这几天，其实我在电话里骗了你们”

沈知面色凝重，似乎有所预感她要说些什么，心里难受的紧……

“其实，我并没有好好吃饭……我……我现在已经吃不下东西了，一吃就吐，一吃就吐……”

“我也想好好吃饭啊……可是……可是我好像真的快要死掉了……”

“你们不要再为了我东奔西走了，我的命就这样了……”

独自在旅馆的那几天，林在予的胃口越来越小，刚咽下去个什么东西，马上就原封不动的从原路呕吐出来，从最开始的单纯的呕吐物，到了带上一些血丝，最后是一大块一大块的血块混杂在里面，有时候会单纯的呕血，甚至混杂着胃粘膜的肉块……

她吃不下东西，反正吃了又会吐出了，她常想要不然就这样饿死算了——可是每天接到陈萧和沈知打来的电话、时不时传来的消息，她又舍不得了……

她对人间有留恋，可判官的朱砂笔却明晃晃地告诉她已时日无多。

人一直不吃饭是会死的，林在予自虐般的逼着自己进食，告诉他们自己一切安好，她想着，熬过去就好了，熬过去就好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

林在予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林在予，你不会死的！”陈萧轻轻抱住她，一遍遍重复：“你不会的，我们会想办法的……会找到办法……”

沈知想到了什么：“林在予，你不要轻生，不要想着一死了之，不要觉得拖累了我们，林在予，如果没有你和陈萧，我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混……”

林在予被戳中心事，沉默地点点头，心里涌上了一阵暖意，至少，在生命的最后，还有好朋友和爱人陪着度过这点短暂而稀有的日子，也算不枉此生吧？

“是啊，林在予，我们还没有结婚啊，你要撑住，我们一起撑下去……”

“林小姐，你答应我的可不能食言啊……你还要成为最漂亮的新娘子……”

“说好了，到时候你们的婚礼我可是林小姐的娘家人，给你小子出七七四十九道难题！”

“切，尽管放马过来！”

“哈哈哈，你们啊……”

林在予又睡着了，沈知趁着这个时间拉着陈萧出了病房，他正了神色：“我要再进山一趟。”

“什么时候？”“现在。”

“现在？你需要休息一下，沈知，别逞强。”

“你知道，在予的病拖不下去了，本来我是不信什么神医啊巫医啊这些的……但是现在就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要试一下……”

“等在予病情稳定了我陪你一起去。”

“不，你待在在予身边陪着他，病人身边怎么能没有人呢？我一个人进去，可以的，放心吧。”

“可是……”

“别可是了，放心，说不定我这次去一找就找到了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