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花开(143)
说遗憾也不遗憾。
一直以来,沈温瓷并不是纯粹为感情而活的人,她的确有些想要窥探他艰难之时是如何度过的,听了之后她或许会心疼,但不会遗憾。
人生就像一杆称,想要平衡,一边多了欲望,另一边付出时也要加码。她一直都清楚自己当年出走留学,是为了什么。
闻钊却摇头,“他们当过同学,幼儿园的时候。”
“诶?”
他看了眼沈温瓷,拖着腔调笑道:“别看阿树现在浑身拽气,小时候可会照顾人了,又是给人送作业,又是把刚落地的新车借人玩的。”
沈温瓷一听,懒洋洋地偏过头去。
妥妥的阎王爷爆改纯情小正太,但时穗一听,却不觉得稀奇,语气不太正经:“那是分人的好吧。”
“原是我不配。”
闻钊一脸“我了解、被排挤是我的命运”的表情。
而沈温瓷在一旁,执着杯热茶,看他们做戏,“说了半天,没一句有用的。”
闻钊敛笑,“就像你刚刚说的,工作狂。大学期间,我也很少见他的。”
“……”
温热的水汽氤氲,模糊了她的表情,一口热茶下肚,却冷了半副心肠。
她猜到了他为什么这么忙,但仍是问出了口,仿佛心底期待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他怎么会突然接手金曌呢?”
“他没有和你说过吗?”
沈温瓷摇头。
闻钊停顿了片刻,“那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沈温瓷对宋栾树所有的宽容,其实侧面印证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她其实没有那么在意这段感情。这种宽容,换言之,就是一种知道既定结果而不禁生出的冷漠。
当年宋栾树的转变,沈温瓷以前可能会猜到一些,但她从来不过问。她觉得,宋栾树所做的决定,是他一个成年人深思熟虑过的结果,即便退一万讲,这个决定与自己有关,她也没有立场去负责。
她的理由很现实——她觉得两个人会分开。
在门第之见中,她或许比老爷子更迂腐一些。她信门当户对这件事情,更信一段婚姻得不到家里长辈的支持便没有走下去的必要。
而如果她一定会有一段不需要感情的婚姻,那这个对象也绝不会是宋栾树。
破局之道藏在人们抗拒的事情中。
沈温瓷越是抗拒和漠视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或许就越无法破局,最后两败俱伤?抑或是有人身陷囹圄。
晚秋的风吹动诗经里的花,嫩黄的荇菜,随着池中熊猫玉面黑袍的元宝小鱼柔波轻轻荡漾。
这时,后院玻璃的门被敲响。
“小姐,前头来了位陈云礼先生。”
沈温瓷点头,“请他进来坐,我一会儿过去。”
佣人走后,沈温瓷一回眸,就看见闻钊和时穗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她问:“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还是和我一起去见见?”
“我去?”
说话时,时穗眼睛睁得圆圆的,沈温瓷一时都快分不清这‘我去’是个问题还是感叹词了。
闻钊却说:“他来找你,我们去不合适吧,万一又事儿呢。”
“他应该也是过来看爷爷的,去打声招呼也没什么。”沈温瓷说,“一起去吧,不然你也不好交代。”
她说完就起身往里走了,留下刷完心机却不怎么成功的闻钊,凌乱了片刻。
沈温瓷和宋栾树这两个人,直接锁死吧!可别出来祸害别人了,智多近妖,不是个好人!
会客厅,佣人正在看茶。
“听说你最近挺忙的,怎么有空过来?”
“本来早就该来拜访的,一直脱不开身,只能借中秋假期来叨扰了。”
山越居的会客厅是中式风格,中央是铺就的古典意蕴的地毯,典型的红木家具具备清式的精雕细琢,陈设对称,庄重而优雅厚重。
单人座椅坐着位身着盘口中式立领西服的男人,里面配着件竹节金属扣衬衫,让那张斯文平和的脸,多了几分东方美学的韵味。
他吹开杯中飘起的水汽,斟酌了一口,眉眼含笑,“蒙顶黄芽?”
沈温瓷微一颔首,笑称他一声行家,说:“刚采摘的新茶。”
“黄茶香气清纯,滋味甜爽。”陈云礼点头称赞,随后拿出了个礼盒,“最近天气寒冷干燥,需防秋燥秋郁。我带了点凤凰单丛,喝起来生津舒适,香盈怡人,你试试。”
“这怎么好意思?”
陈云礼模样斯文坦然,慢条斯理道:“听说老爷子回来了?”
她点头,“在后书房练字呢,我带你过去吧。”
两人起身往走,正好跟时穗他们打了个照面,寒暄了几句,才去后书房。
时穗他们没再跟上,闻钊靠在门廊地柱子上,轻摇着头说:“瞧瞧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喝口茶,一到嘴就能品出个名堂,到我们嘴里还成了老牛饮水了。”
时穗冷哼,“你才老牛。”
“嗯嗯,还是老黄牛,只知道埋头苦干。”
时穗一听这出,脸一热,作势要打他,却被他反手一抓,抱在了怀里。
“别在人家家里揍我。”
时穗:“……”
“你觉得你姐妹是什么意思?她跟陈云礼。”
时穗觉得他问了个白痴问题,“有个宋大少在跟前,还能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