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花开(23)
“宋栾树,我好热。”她的声音沙哑又疲惫,没有了往常的生气,宋栾树闻声,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脸。
“赵医生说你要捂出汗来,你先忍一忍。”
“唔。”沈温瓷往旁边歪了歪头,把脸埋进枕头里,摇了摇头,有点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宋栾树又来摸她的脸,“头晕就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沈温瓷睡觉时,宋栾树临时处理了一些事,打完越洋视频,摘下蓝牙耳机的瞬间,他的目光往沈温瓷所在的方向看去。
沈温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神色黯淡的蜷缩的那里,被汗浸湿的一缕头发落在枕头上。
宋栾树急忙起身,小腿撞在身前的书桌腿上,带起一阵轻微响动。
“宋栾树,我要回家了。”
“你今天住这里。”他走到她身旁坐下。
只翻出一根最原始的水银温度计,抬起她的手,给她夹在了腋下。
“奶奶说,十点是门禁,要守规矩的。”沈温瓷强打起精神。
“你乖,你家有脏东西,奶奶说不用回去先。”语气是他都没察觉到的担忧中带着温柔。
沈温瓷是有些神智不清,忽然想起刚刚做梦,她在别人家玩得太高兴,不肯回家,被奶奶抓住竹编往家里赶。
“奶奶……”
“要是奶奶在就好了……”
她还迷迷糊糊的,露出了茫然脆弱的神情。
仿佛被困在一个找不到出口的迷宫。
宋栾树从没见过她有这样的表情。
他绷紧了唇,呼吸减弱。
上前抱住了她。
沈温瓷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时,眼泪无声的落下来。
在他怀中,她显得那样娇小。
他单手抱着她,语气前所未有的耐心与温柔:“谁惹你不开心了?”
沈温瓷轻轻摇头,许久,声音更哑了几分:“我就是……突然想我奶奶了。”
宋栾树沉默一瞬,想抬手替她擦掉眼泪,但抬起一半,又无声放下。
“你奶奶在的话,估计又要骂你是没良心的哭包了,久久才想起她一次,想一次就哭一次。”
如此拙劣的谎言,宋栾树还要顺着她的话,没营养的往下圆。
所以在看清他的担忧时,沈温瓷突然情绪决堤。
她虽然不清醒,但难过却是真情实意。
不是因为今天受了别人的气,也不是因为失去了知与,而是难过那么好的奶奶,原来不是她的奶奶。
十分钟后,宋栾树抽出温度计来看,三十七度九。
“还是有点烧,我问一下赵医生怎么处理,”他放好温度计,“我给你倒杯水。”
屋里的空调开的高,宋栾树的袖口往上卷了几截,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
动作慢条斯理,这人从小到大不管对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冷淡态度,但脸上又总是挂着胜券在握的淡定。
沈温瓷接过他的水,温度刚刚好能入口。
喝完水,沈温瓷又睡了过去。
天黑透了,宋栾树守了她一会儿,出去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给许医生,一个给付晋。
刚刚出了一身汗,沈温瓷睡得很不舒服。
卧室里光影愈昏,直至有光处,半明半暗地透过半掩着的门照进来,留下一地光束。
宋栾树进来时她正站在衣柜拿衣服。
宋栾树蹙眉看她,沉声:“你干嘛?”
“我洗澡。”
“你发烧洗什么澡?都没退烧。”
“我难受。”
宋栾树看了她一眼,语气淡然无谓:“随便你。”
第12章
宋栾树从卧室出来,闻钊正在客厅等着他,一双丹凤眼带着淡淡笑意。
笑里明显有对他的调侃。
宋栾树视而不见,语气冷淡:“你怎么还在这里?”
闻钊往后一躺,“我今天睡这儿了,防止有人兽性大发。”
宋栾树冷眼,喝了口茶润喉,抬步回房:“你好好休息,毕竟你要一个人去锦州。”
闻钊:“……”
看见那清越挺拔的身影,闻钊若有所思。
宋栾树骨子里是狂妄的,睥睨陈规,目空一切,强大的家世让他顺风顺水,不曾对谁低过头。他所谋划的都是宋家和他自己,但西樵一趟,他总感觉变了。
以前他对沈温瓷是纵容,可今晚闻钊却看见了他的紧张,他的温柔。
从小耳提面命的小妻子落了难,引起了他的恻隐之心,或许青梅竹马死对头的情谊变质了,他却毫无察觉。
又或许,察觉了,但嘴硬。
闻钊越想越有趣,拍拍屁股,起身上楼。
深更半夜,在客厅那座鎏金自鸣钟指向十二点,一身水汽的宋栾树再次出现在她房间。
卧室里光线昏暗,只有窗台边的紫檀横柜上,放着一盏流萤灯。
沈温瓷侧躺着,面朝落地窗那边,像是已经睡了。
宋栾树左右环视了一圈,搬了一张靠椅在床边,动作很轻。坐下后,拨开她的头发又试探了下她的体温。
沈温瓷没有睡熟,他一碰她,她就醒了。
她睁开眼,也不多说一句话,温柔安静的目光,全落在他那。
那双黑亮的眼睛正看着他,眼底毫无其他杂质,漂亮的像玻璃珠。像雾霭冬日里,悬在湖面上的那一抹月华。
“你怎么又来了?”她蓦然睁眼,入眼就是他眉头深锁的寡淡面容。
深棕色的台面上,酒了两滴未干的水迹,宋栾树端起水晶方杯,给她递了药,面无表情道:“你说呢?”
沈温瓷以为他觉得自己麻烦,好不容易恢复的那点元气,都用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