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花开(27)
大爷哎呀一声,“扯远了,小伙子你们为什么吵架啊?大爷我哄了我家老婆子几十年了,给你参谋参谋。”
“我的鸟,把她很贵很贵的东西弄坏了。”
“化妆品吧?”大爷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那街尾有家姓张的烧腊店,他们家的乳鸽好好吃!”
“……”
太阳落山时,宋栾树才回来,手里拎着一个食品袋。
沈温瓷正好在客厅,听见响动,抬头就看见他走进来。
她招招手,“小美,过来。”
宋栾树看了眼桌面上的小提琴盒,欲言又止,出神的片刻,愣头青一样的小美已经飞到了沈温瓷的肩上。
这只傻鸟,自投罗网。
晚饭只有两个人吃,沈温瓷生病吃得清淡,宋栾树跟着也吃得清淡。
他倒是无所谓,沈温瓷先受不了了。饭桌上,她对那道烤乳鸽赞不绝口,也不知道是戒荤馋嘴,还是在是转嫁小美的罪过。
饭后,佣人阿姨在收拾餐具,沈温瓷上楼去洗澡,宋栾树拿出鸟食喂小美。
小美平时竖着的羽冠怏怏的往后倒,平时最喜欢摆弄的屁股上那几个羽毛也耷拉下来,一副饱受摧残的样子,没个鸟样。
“二十万一根弦的小提琴好听吧?她都没给我拉过,光拉给你听。”
宋栾树眸底漆黑,摸了摸它的头,“叫你别动她东西,你非不听,还好当初没买钢琴,不然就不是一个小时那么简单了。”
“美美坏!”
宋栾树笑了笑,垂眸思量。
刚认识沈温瓷,宋栾树就觉得那是一个被宠坏的娇贵女。他不喜欢这样娇滴滴的人,但她从小就表现出非常人的韧性,忽视掉恶意,常常跟在他身后。
跟在他身后也不干别的,光看他爷爷揍他,然后再去她奶奶那里薅两根冰棍,名义上是哄他,实则是看热闹还嫌不够热闹,来点花生米才得劲儿那种意思。
后来,她奶奶过世,爷爷陪了她几年也离开了家。
她那娇滴滴的性格就变了。
开始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收敛脾气,学会了忍让,待人越来越宽容,慢慢地有了一颗成长的心。
也开始害怕听到任何与病痛有关的事,最大的心愿变成了全家人身体健康。
相比小时候迫不及待爱看热闹的恶趣味,她现在反而会嘱咐他不要玩重机车,极限运动不安全。
沈老将她扔进了一个狼窝里,沈温瓷不仅靠自己活了下来,还在豺狼当道时,被人人奉为楠城小菩萨。
沈家钟鸣鼎食,连老爷子都被逼得激流勇退,圈里谁人不眼红?
是沈温瓷良善,替沈家添了许多好名声。
可那些人真是胆大妄为。
眼见老爷子和沈三叔不在,就做一些腌臜事逼迫一个小姑娘,还欺人太甚的把人领回山越居去。
宋栾树脑海里自动浮现沈温瓷那晚未施粉黛的脸。
清丽素白,唇不点而红,眼里是雾蒙蒙的无措与茫然。
远山长,云山乱。
良久,他嗓音低沉地喃喃:“美美好。”
如果沈温瓷不好,沈家人不会舒服到现在。
如果沈温瓷不好,沈家荣光不会延续至今。
第14章
饭后,沈温瓷去了趟书房。
港城美术馆有新展厅开展,馆长让人给她送了资料过来,意思是她的私人馆藏中有一幅画,很符合这次的主题,希望能借来展出。
屋内灯光暗沉,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在她所处对角的角落。
本就微弱的护眼模式,等传到这边,也只能起到一个大致的照明效果。
沈温瓷正在和周游对接,在这片昏暗当中,男人深邃的双眸,自上而下看她。
“有事?”
宋栾树把手里的棋盒放下,“来一局?”
沈温瓷不知道宋大少哪里来的闲情,但他手里的棋盒十分漂亮。
她说:“那下五子棋。”
闻言,宋栾树一顿,表情一言难尽,像是在说这么多年这臭棋篓子是一点儿都没长进啊。
他摇头,“下围棋。”
“干嘛玩这么烧脑的,万一我玩着玩着,又发烧怎么办?”
“……”宋栾树无语,“那玩无脑的,我还容易没脑子呢。”
沈温瓷折中,“我下五子棋,你下围棋。”
两人各下个的,沈温瓷不管这么多。
宋栾树品味刁钻,翠青釉围棋罐,在色泽上有脆碧娇嫩之感,是无数收藏家梦寐以求的珍品。
沈温瓷摸着永乐年官窑的棋具,感叹这样的上品不多得,也就宋栾树不拿它当回事儿。
开局,沈温瓷执黑子先手,落在中间。
永昌的“永子”用了墨翠,熔炼的工艺超绝,乍一看是黑子,迎光一照就是种墨绿的颜色,衬得她的指节葱白。
说起着棋子,沈温瓷还记得小时候闹过一场乌龙。
那时候宋爷爷也有一副这样的棋子,沈温瓷这人打小品味一绝,看着一些古风古气的物件就走不动道儿,就央求宋爷爷教自己下棋。
只是那时候太小了,老爷子教她走棋教了一下午,她光知道用棋子当弹珠弹,把那些棋子弹得叮叮当当发出清脆的声音。最后教来教去,沈温瓷只学会了下五子棋。
沈温瓷虽然棋下得乱七八糟,但从小就会揣摩大人的心思。
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墨翠,去外公家时趁着几个叛逆哥哥聚会,顺手牵羊了几个啤酒瓶,背到宋家说给老先生的学棋报酬。
就因为这个乌龙,宋栾树常常笑话她,说她下棋的造诣,像几个啤酒瓶那么高。
书房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