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花开(46)
那束花,是乐园里的一个老奶奶卖的。
那老奶奶卖了一天的花,中暑了也不肯走,沈温瓷就买了最后一束花,碰巧那时时穗去买水不在,沈温瓷想叫人帮忙的,刚好陈云礼走过来伸出援手。
后来,沈温瓷头痛欲裂,就先去找了时穗,那老奶奶交给了陈云礼。
“老奶奶的儿子来接她回了家。”陈云礼忽然想起,“那老奶奶还留了一个用荷叶做的纪念书签给你,我也不知道会遇到你,也没带在身边。”
沈温瓷眼眸弯弯,“看来我们还能再见一次。”
忽然间,陈云礼感觉心跳像鼓点般,有些不受控制。
“沈温瓷。”
听见喊声,她忽地回头,宋栾树双手插兜站在回廊另一头,眉眼下垂,瞳眸中蕴着浅浅不耐。
眼见天色已晚,沈温瓷跟陈云礼道别,朝宋栾树走去。
回廊光线暗,宋栾树身高腿长,手擦衣兜,缓缓走来,自成独特气质。
两人会合,宋栾树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她扭身一躲,他又搭上,一前一后走着。
直到上了车沈温瓷跟他要手机。
“要手机干嘛?”他面无表情:“刚刚跟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会笑得那么开心?你们昨天见过,那束花是不是他送的?”
宋栾树眉头轻拧,一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晦暗不明,底下藏着轻易就能掀起的波涛。
他这种质问的语气,沈温瓷听了很不舒服,“你怎么那么多问题,那花是我自己买的。”
什么叫这么多问题?他极力压制,低垂眉目,视线紧紧锁住她。
“你不耐烦了,是觉得我没把手机给你加微信,对吧。”
“你怎么知道人家要加我微信?你知道你还把我手机收走?”
“你见人家一面就给人微信?”
“准确来说,是第二次见面。”
“所以那花是他送的?!”
沈温瓷觉得窒息,一个逻辑缜密的理性脑,再加上一张疏冷帅绝了的脸,一旦胡搅蛮缠起来才是致命的。
她抬头看他,一双眼带着探究,不放过此时宋栾树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我为什么不耐烦你不知道吗?”
他冷绷着脸,冷眸中仿佛熊熊燃烧着让沈温瓷无从理解的怒火,令人无法忽视。
她和其他男人,比与他更亲密。
只认知到这一点,他就心中怒火难抑,近乎窒息。
“沈温瓷。”
宋栾树想压下自己的火气,想对她的占有欲少那么一点,可压不下去,一丁点儿也压不下去。
现在沈温瓷就在身边,就在他面前,他只想问她,为什么要跟他拍照,为什么要对他笑,为什么想要加他微信?为什么想过放弃沈二小姐的身份,为什么不愿意试图争取和宋家联姻的机会?为什么看不见他?
可这些,对着沈温瓷,统统都问不出口。
不想问,也不愿。
宋栾树智多近妖,他想要的,他都会得到。
不等他往下说,沈温瓷已经撇开头,望着车窗外无言。
良久。
“哪里难受?”宋栾树捂捂她的额头,温度倒是不烫,只是她神情显得痛楚。
“头…”沈温瓷说话声都断断续续,轻颤的语气被痛得变了形。
宋栾树坐过来,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她紧紧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窝撂下一片阴影。
宋栾树束手无策,只能用手指轻轻摁着她的头,一处一处小心触碰。
“头哪里痛?”
他指腹移到了她太阳穴位置,刚刚按压下去,沈温瓷搁在腿上的的手猛地抬起来攥住他的手臂。
他动作立刻停住,不敢再动。
“宋栾树。”沈温瓷攥紧他的手微微松开,眉头舒展开来。
“嗯。”男生哑声道。
“耳后也要。”
他把她往上抱了抱,让她的下巴面对面垫在自己肩上,满满用拇指按着耳后。再后来,她似乎是寻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无声无息,睡得毫无负担。
宋栾树柔软的指腹一下下按着她的头,疼痛被舒缓片刻,先前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似乎在外界和心理作用下变弱,昏昏沉沉睡意又涌了上来,沈温瓷意识始终陷在混乱梦境和现实之间。
房间的灯仍旧不知疲倦地亮着,整个黑夜万籁俱寂,只剩这一盏昏黄包围。
从车上到房间,唯一不变的,是始终放在她耳后两侧的手,不知疲倦般持续地轻揉着。
沈温瓷在这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呵护中,渐渐彻底睡去。
宋栾树坐在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难得的安然恬静,没有再因为深陷痛苦而神情难受。
过了许久,一阵手酸后知后觉从涌上来,宋栾树试探缓慢停下收回手,见她没有反应后才彻底松下那口气。
他揉着自己发酸僵硬的手臂,小心翼翼把她放进柔软的床上,站起来舒展拉伸了下身子,轻手轻脚拉上遮阳的窗帘。
沈温瓷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醒来时窗外已经昏暗,满目漆黑。
脑袋里还有残余的闷痛,浅浅的、一下下敲击着太阳穴,比起在车上甚至算得上舒缓。
她起床洗漱,在洗脸时回想起来那些疼痛到昏迷的时刻只像是一场梦,唯有宋栾树始终按摩在她耳后的那双手清晰在目。
沈温瓷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她推开门。
晚间清风微凉,周遭是山间独有的宁静。
客厅里,宋栾树正坐在软塌里边看电脑,睡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中间的腰带欲系不系,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散漫不羁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