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雨眠(3)
“死装。”梁尔璐服气,故意又靠近些他,交叠的裙摆自然而然就掉回原位。
说实话她不介意男人转头保持沉默,便抬了单根手指,轻巧拨弄他精致打理的头发丝:“亲爱的……死装哥,你早就知道那些衰仔的整蛊计划吧。”
哪知这家伙的脑袋,甚至更微微往她视线盲区的右边偏侧了:“梁小姐还不走?”
“我刚才是吓着了,如果我以前就知道你是谁,不会想和你有来往的。”梁尔璐扁扁嘴,突然弯腰,把脸凑到了不知在沉思什么的林瀚睿面前,这次成功闹得他措手不及。
深深望进这双泛怔的眼眶,她扯出一抹笑:“实践出真知,我们果然不适合做。爱人。”
只是快得很,其中波澜恢复平静。
难捉摸的态度。
男人这阵短暂的起伏内其实毫无破绽可寻,她撩拨一堆废话,单纯在试探林瀚睿除了恨她,剩余还留有几分爱。
从落地窗铺泻的光线无法照到林瀚睿身前,倒是不影响他右手食指的翡翠绿玉扳指显出高档成色。
器质清润,正如他转动着戒指的修长手指。
绿白碰触,把玩的劲儿柔缓。
素净雅致,与下方膝腿处的浓黑西裤相衬合宜。
至于她探求的答案。
是他眸瞳晦暗不明,直视而来的冷淡。
所有能感知到林瀚睿的器官,此刻都窒息,如同一潭死水。
“除了爱人,其实我也从来没把你当朋友。”
她破罐子破摔,刚才不止和竹马聊过天,更向硕士研究生时期的室友打听前男友。
据说不是每个港岛豪门继承人都能在十八岁戴上祖传的玉扳指。
额外发给她的几秒成人礼自录视频中,简短留有少年掀抬眼皮之后,偶然撞入镜头的冷漠眉目。
与现在的属于同款。
摄人心魄一般的无情。
“这涉及到我做人的一点小毛病,你听不懂是正常的。”坐直了身,她远离林瀚睿的视线范围,稍垂眼睫,“那只笔,给我。”
在他手心写完一串手机号码,梁尔璐继续着墨她的姓氏:“林总,我大概猜得到你想合作什么,这是我合伙人的联系方式,下次记得约他。”
玩乐器和从医多年,她几乎不留长指甲,但圆润的指尖也足够能给细嫩皮肤带来轻戳的别样触感:“梁先生。”
“我可不是分手之后就换号码的幼稚鬼。”掌心之内只有单个“梁”字,她将笔塞进,替林瀚睿曲了手指攥住,小力地拍两下,“请林总联系我的竹马哥哥哦,合作愉快。”
梁尔璐撒腿就跑,却在碰着办公室门把手时,听清徐缓平淡的男声:“你哭过。”
距离办公桌是远,但还是能轻微感受到加湿器发出的雨声白噪音,响得她受吓的心跳更明显。
“不……不关你事!”她下意识拔高音量,惊慌转身。
男人照旧靠坐正中位的沙发,令她油然而生一种职场打工人面对上位者的局促。
出诊前,梁尔璐梦见刚出生的女儿被人贩子偷走,找回失败。
现在想起来也够催泪。
“低效企业会被投行淘汰,是否需要我分析评估你那酒店倒闭的概率?梁小姐,请你在合约基准日之前,提升企业管理中的硬件与软件两套系统,实现合作三方未来的共赢。”
“sorry,我忘了梁小姐听不懂,毕竟你当年没参加两个学校的联合课程项目。”林瀚睿多凝看了会儿她的疑惑脸,垂眼回想几乎是一步一响的手串铃铛声。
他前倾些身子拿水喝:“四年了,你今天还没对我说过半句好听的话,再说那四个字,我会通知记者写腾先地产太子妃的新闻稿。”
轮到这露出破绽的话题,梁尔璐一身反骨作祟:“就是不关你事!你顶级豪门家里人同意了吗?就敢这……”
尾音没来得及脱口,她直接傻眼,些微泪珠子都被吓回。
对面的男人利落拨通电话,有条不紊走近,张合的唇具体传达了什么信息,她是完全听不见。
唯独他挂断之后的一句:“反正你未来公公会第一时间封锁消息。”
以及难以忽视的笑容,只是止于浅表。
怎么看都比应付合作伙伴的态度更疏冷。
真有太子爷的范儿啊。
过去她就总感觉这位装穷的港爷,举手投足展现贵气,并非能刻意装腔或彻底隐藏的优雅,流露的散漫慵懒特别容易抓人眼球。
没确定恋爱关系之前,安静得情绪稳定,把握着基于社交距离的生分感,因此习惯性浅幅度地温温笑,但相处期间算不上过度寡言,偶尔甚至会出乎意料地使坏作弄她,虽说与她相比,仍偏向倾听一方。
她钟情林瀚睿疲倦时的飘忽眼神,眼睫翕动的频率都变缓,柔和了一张晃眼的渣苏脸。
完全在诱惑她欺负。
一旦恋爱,这种难抓的游离感更是黏乎。
追想往事的短暂怔神,让梁尔璐后知后觉男人已站来面前。
原本就靠着隐私模式的不透明玻璃门,她立刻反手去摸索身后的门把,亟待跑路。
手腕却遭林瀚睿握住,这冷凶的家伙顺带将已打开部分的门重新扯回,锁舌声响近在耳侧,她睁大了眼后仰,连续几瞬忘记呼吸,攥紧了拎着的包。
不过一门之隔,是两桌秘书工位,虽然刚才上楼时全空着,此刻未知。
男人五官的幅度稍有起伏,但残留淡漠的影子,笑腔轻悦:“呼吸。”
她乖乖听太子爷下的旨:“以前是我欺骗你感情,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