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雨眠(75)
“你能再爱我一次吗?”
嗯,图穷匕见了吧。
足够用来吃瓜的信息量爆炸,逐渐压息梁尔璐心底浮漾的不安分动荡:“你能再全文背诵一遍吗?”
“我这些话全是现说的,发自肺腑,你走吧,拿到工作签证之前别见我。”
听着他瞬间闹脾气的腔调,梁尔璐抬手指指自己:“我……我?你搞清楚了,我这几天以来根本没有一次是愿意见到你的。”
“我油盐不进,即使你上猛料。”她迈步再挪回,险些绊楼梯,“骗子,我恨你!”
*
本以为离开了别墅能清净,梁尔璐紧急收回望见林瀚睿私人医生的视线,催梁奕珩快些办理出院手续。
但难架对方用跑的,停她身前了却欲言又止,脸色急得似乎真可以逼出血色。
“谢医生是想说你老板的什么事?我是他家里认了干亲的哥哥。”话语苍白,梁奕珩取出衣领下的白玉长命锁项链,“干娘给的信物。”
“哥,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我有苦衷,只能告诉梁姐。”
梁尔璐眼瞅质地细润的项链,依旧处在梁奕珩随口曝光的大片瓜田中,艰难回神:“不然他得赔一个亿的港币,珩仔,你等我会儿。”
绕去拐角,谢柏延放低声量:“Hendrix的腿木僵了,因为双相障碍的躯体化症状,这次比较严重。”
碍于分贝轻,梁尔璐听得愈发认真,此刻闻言犯怔,张口道不响半个字眼,满脑海充斥林瀚睿骗说没心理疾病的弥天大谎。
难怪他会反复无常,会忽然哭,会摔倒了站不起。
“可第一反应不该是找心理咨询师?我是中医,治标不治本。”
“我学的是全科西医,你虽然主修骨伤科,但本质从小就学全科中医。”
谢柏延说得含蓄,梁尔璐倒明白。
所以为了在家族和公司隐瞒哮喘与心理疾病,林瀚睿身边只能有伪装成秘书的全科医生,万一哪日东窗事发,也可以美其名曰长期近距离检控健康。
谢柏延实在确不准女人沉默的态度:“梁姐,那你是去还是……”
“我有医德。”梁尔璐撂话离开,招呼远处的梁奕珩下楼。
“他是不是生病了?心理问题?”
语出惊人一般,她抬头愣看梁奕珩,而男人仅是平静目视前方,而侧颊骨感鲜明的轮廓泛些柔意。
“我知道原因,但有些事需要他亲口告诉你。”
“在他眼里,我是恩怨一体的存在,哪怕这几年因为你,我们相看两厌,互使绊子,却也真的无法绝交。”
梁尔璐光听着便觉头疼:“你们以后别打架了,三十岁,又不是三岁,我也会去骂他的。”
得他一声轻笑:“送你过去?”
“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需要回家取医疗工具,车程照样不长,梁尔璐应下梁奕珩“记得骂他”的道别,忍俊不禁。
赶到林瀚睿的卧室,她确定谢柏延正可怜兮兮挨着林瀚睿无声的骂。
“就算他今天不找我,你这病也迟早在未来一年工作期限内被我发现。”身后逃跑的动静随关门声消失,梁尔璐坐床沿,“知道你不想见我,你没必要嫌弃这么明显。”
“谁说我不想见你的?”
男人嗓音惹急,她停翻手底的出诊包,抬眼凝看林瀚睿激动中仍显病色的苍白脸:“那你就配合我治病。”
说着要人配合,她却将号脉的手指迟疑悬空在他腕部皮肤上方,好久才落。
相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给林瀚睿诊脉。
特别奇妙。
意料之中的哮喘所致脉象,梁尔璐撤手,视线重回他持续盯看来的深深双眸:“伸舌头,舌面和舌底都要。”
怎知他局促垂眼,神情蓦地浮涌抵触意:“这个就算了。”
“伸舌头给我看。你怎么比小孩病患都不乖?连这都受不了?一会儿针灸时不得哭了?我可没糖哄你。”
见他依旧沉默拒绝,梁尔璐含笑揶揄:“都接吻多少次了?你在尴尬什么?”
那箱医案里没少见有关舌象的记录,到她这儿就娇羞了是吧。
“你也在尴尬。”
遭淋瀚睿直白点出面红耳赤的状态,她清嗓,拿身份压:“作为病人,你早晚会对着我伸舌头,逃不掉的。”
为缓解包围圈似的热烘感,梁尔璐转移注意力,目光挪向薄软被褥折现出的双腿形状。
“不用管,麻一段时间就会好。”
“嗯,那你现在把我辞退吧,我本来就不想看见你。”
“实际发你工资的人是我爸,你去找他说。”
简单的一回合半交锋,梁尔璐完全落败,没好气地掀开被子,轻按腿。
“目前还是毫无知觉?除了木僵,平时应该也会有胀痛的时候,你具体描述症状,我可以帮你针灸、中药调理之类的去疏解郁结,养心安神,但比不上你自己调节情绪。”
“我想每天都看见你。”
手劲下意识重了些,梁尔璐匆忙松开指节,抑住想抬眼睫的冲动:“以前不是说没我就会死?没见我四年,你不也活着?”
林瀚睿如此答非所问,她根本失去了低头逃避他的合理借口,遑论正分秒感知到男人并未收敛的凝视。
再三焦灼,她将无处安放的尴尬五指探入出诊包摸索针灸针。
“因为我相信你分手是假,虽然每次都控制不住自杀,但回回死不成。”
“你是在无底洞里挖宝吗?”
无视他混了笑意的调侃,梁尔璐抓了包棉签,用力摁去床单,继续挖宝:“是真的,问你呢?说清楚从第一次木僵到现在的症状,发作频率什么的也要,气血两亏的前提下,你情志不调,引发两者更严重的瘀阻,你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