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温(126)
薛明成释然地笑:“有时候很羡慕他,不会被任何事情左右。”
“嗯。”她看向车窗外,语气空茫,“他一直无法无天的。”
不像她,顾虑挺多的。
“看来你已经习惯了。”薛明成说。
“嗯。”
“很庆幸你们能早点结束,否则真的会出事。”薛明成正色道,“他父亲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不是。听说他留学那两年看过心理医生,结果好像是......偏执型人格障碍。”
又补一句:“不知道程度深浅,总之隐患很大,你应该离他远一点。”
温书晗没有回应,静了会儿就推门下车:“抱歉,我赶时间,先走了。”
“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
...
一天很快过去。
傍晚,温书晗心思纷乱地回到公寓,把证件袋放在桌上,左思右想,给陈言肆拨去一个电话。
等候音照常响起。
她心下一动。
飞纽约的航程时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短了?居然已经落地开机了。
十几秒过去,那边不紧不慢接通。
她蜷坐在沙发一角,在听筒轻微的动静里无意识挺直了腰,出声问:“你在哪儿?”
陈言肆那边很安静,声音一如既往地浑哑散漫:“你很关心我?”
“......”她吸一记鼻子,“我好奇。”
“你想我了。”
“......想你什么,想你欺负我一个晚上都不道歉吗?”
“不是哄你了?”
“你什么时候哄我了?”
“没哄你?”他不动声色翻旧账,“给你暖手不算哄?”
“?”
扭曲事实的头衔非他莫属。
温书晗越想越臊,抱着膝盖闷声反驳:“你那是正经暖手吗?”
陈言肆懒嘲一声:“我看你暖得挺舒服。”
“明明是你强迫的。”她闷闷不乐酝酿半晌,想骂点难听的,但脏话硬是蹦不出来,骂人像是调侃,“你不干人事。”
“哦。”陈言肆不以为意,云淡风轻威胁她,“等什么时候我把你的证件烧了,你就知道什么叫不干人事了。”
条件反射,温书晗立刻看向桌上安然无恙的证件袋。
一天到晚吓唬她,逗她就这么有意思吗。
她抿唇攥拳,认真说:“证件我已经拿到了,还有,我会把欠你的钱分期转给你的。”
“随你。”他出乎意料地平静,像当年在机场同意分手一样,毫无执念。
温书晗被他一记反向操作搞懵了,一时无话可说。
他直截了当:“还有事,挂了。”
通话切断,温书晗稍稍怔住两秒。
她好像真的被他“放走”了。
难说是什么心情。
一周后,陈慈远让人带着她,到公安厅办理户籍。
陈慈远态度不变,提醒过她,户籍总要迁的。
至于别的事情,不必考虑了。
这几天一直失眠,她一早就醒了。
下楼看见薛明成的车,她步伐顿了顿,知道是爷爷的安排。
老人家总是有意无意撮合他们俩,她再怎么不情愿,日常来往中也要秉持文明素质,总不能三番两次撂人脸面。
只好继续往前,出了单元楼口,朝车辆走去。
包里装着准备好的证件资料,不轻不重,她一边走一边别了别肩上的包带,眉眼在细雪飘摇中有些失真,隐约流露一丝接受人生轨迹的平淡。
薛明成看着她走来。
她又瘦了些,毛呢长裙外套了件奶杏色羊绒大衣,白晃晃地融在雪里,长发半挽,身影沐在冬日暖阳里,平添一丝明媚动人。
薛明成提前下车,主动为她打开车门,夸她今天很漂亮。
“谢谢。”她矮身坐进副驾,脸上没什么情绪。
薛明成上车,瞥见她耳边垂落的一丝长发,上面沾了一朵雪花。
他目光动了动,抬手靠近:“有东西,我帮你弄掉。”
温书晗下意识躲闪,但他快一步,一只手还是碰到了她头发。
雪花捻落。
她勉强说了声谢谢。
不远处,另一辆深色轿车安静停靠。
一份幽戾目光隔着冷空气,穿过车窗玻璃,不移不动地落到这一处。
温书晗莫名打了个寒噤。
薛明成贴心调高车内暖气,开车带着她前往派出所。
一路无言。
到了派出所门前,温书晗犹豫片刻,开门下车。
鞋尖刚刚踏地,突然有人扯住她胳膊将她狠心拖走,她吓得踉跄,转眼就被塞进另一辆车里。
温书晗惊恐未定,抬眸撞上一双熟悉狭长的眼。
陈言肆撑在她身上,坚硬身躯覆下来,指关节摩挲她脸颊,眼神冷得能杀人。
“宝宝,你怎么这么狠心。”
“真舍得我走?”
事发突然,连薛明成都懵了,他见状急忙跑上前。
“书晗!”
陈言肆直起身,砰一声把车门关上,命令司机:“开车,去民政局。”
薛明成急得踢了一脚车门:“陈言肆你别他妈胡来!”
车子快速启动,温书晗眼睫猛颤。
他人不是在纽约吗?
她身心混乱,一时不明所以地退向另一侧,后背贴着车门,紧紧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陈言肆眼风扫过来,将她连人带包一并拖至怀里。
包里的证件零零散散撞在一起,呼应她震颤凌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