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1602)
至于其中的原由,却又非常简单了:“买地这里的便溺都是可卖钱的,虽说不多,但日积月累也不无小补,每日都有粪车前来担走,到城郊堆肥厂去发酵,农家肥料也是如此——其实乡村的道路土壤之所以干净,也是因为千百年来农户的堆肥习惯,只是城里没有农户,从前也没人组织收粪,故而百姓们也就腌臜糊弄,倒搞得城里污秽不堪,甚至还不如乡间了。”
“有了个堆肥厂,遵守规矩有好处,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不守规矩,那要被罚,虽然罚得也不多,但丢的是脸面,如此一来,何愁做不好事情的?就是清洁工,撒土和尿,把那尿泥也能卖给堆肥厂,这是他额外的收入,衙门是不管的,他又如何能不把事情做好?别看只是道路干净这一条,没有方方面面的配合还真难以做到呢!”
可不是吗!对于长年累月生活在辽州,所见过最大的城市就是盛京的这些女金移民来说,和粪便共处,已经是生活中非常自然的事情了,孩子尿急了,直接就撒在炕边地上,满大街都是马粪牛粪,被百姓们捡拾回去,冬日里作为燃料的补充。农奴也好,贫穷的女金人也罢,到了冬天和大牲畜睡在一起取暖,猪、马、牛……一起睡在干草上,隔了不到几步路就是大坨大坨的粪便……
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看来,儿子的性子到了买地之后反而更急了,这也说明买地这里办什么都很快……甚至比建州还要更利落,更快一些。可买地的局面,可要比建州大得多了!光是云县的场面,就不知道是盛京的几倍了……
压下了心底对于买地的管理能力,不断的咋舌,大妃也是收拾心情,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和颜悦色地道,“好孩子,不心急,额娘缓过这口气,慢慢和你讲。”
她喝了一口饮子,清了清嗓子,“就先说科尔沁吧,说实话,科尔沁格格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格格,把科尔沁部闹得天翻地覆,让台吉们又惊又怒,吃了个哑巴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对他们来说,如何在城市的公共区域摆脱粪便,这完全是一个未曾设想过的话题,他们甚至完全无法设想这其中的难度——对一个主要交通工具是畜力的大城市来说,摆脱粪便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可以说简直是神迹了!也就是在艾狗獾仔细的解说下,他们才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也不由得长吁短叹地赞叹了起来,又是非常新鲜地围着洗漱间打转,还来不及见识房间里的电灯,只是在院子里就被震慑住了。
至于大妃呢,她看着儿子发亮的双眼,矜持而略带自得的语气,也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儿子已经完全被收复过去,成了买活军的活死人了……他不是作为女金人的一份子,羡慕着买地汉人的繁华,而是站在活死人的立场上,向女金的亲戚们夸耀着买地规矩的巧妙和严密,活死人的开化与文明……
这才几年啊?买地同化人的功夫,实在是不可小觑……
带着这份说不出滋味,庆幸之余却又略有酸涩的复杂心情,大妃跟着儿子简单地参观完了这两进两层的院子:头一进的两层,设了会客厅、厨房、洗漱间,客房、书房、办公室、锅炉房,还有可以用来宴客的大开间。
后一进院子则要幽静得多,屋子也只有一层,明显是主人家的居所,正房是个开间,西向接着厕所,东向接着浴室,左右两侧的厢房明显是预备给儿女们住的,也难怪狗獾另外给大贝勒找了住处——这种院子的设计,明显就不是给大家族准备的,若买地只供给这样的房屋,就说明城市里压根不打算给聚居的宗族准备住处,就是要强迫他们分家呢……
买活 784 科尔沁出格格 云县艾狗獾 两个格……
儿子能想到这一点,让大妃十分欣慰,她的个儿子中,大儿子艾小小性格粗暴,不受她的喜爱,小儿子艾囡囡年纪尚幼,禀赋还没有完全显露,只有艾狗獾才干最强,眼光最佳,被她寄予厚望,果然,在买活军这里历练了几年,眼光越发老辣,虽然现在职位尚低,但已让人很期待起他的将来了。
“不过的确,科尔沁部素来虔信,对红教的供奉非常丰厚,大喇嘛们怎甘心忽然因为一句传话,便要引入买地的嘎拉巴?尤其是和察哈尔、喀尔喀接壤的部落,其中有对红教非常虔信的台吉,更是极力反对,认为这是对上神的亵渎,而且,倘若因为一个小格格的戏言,便决定了科尔沁各部的命运,台吉们的脸往哪里搁?难道大草原上也要出一个买地一样的女主吗?科尔沁格格也没有满都海可敦出众的武功,也没有生下林丹汗的黄金血脉,她凭什么来做科尔沁的主呢?”
随着大妃的叙述,艾狗獾眼前,仿佛也出现了那从未真正见识过,却又非常熟悉的画面:在昏暗的帐篷里,一群矮壮汉子盘腿坐着,个个穿着盛装,甚至有些还戴着高高的尖顶帽子,帐篷里一股浓郁的油腻味儿、脚臭味儿,汉子们彼此之间怒目相视,飞快地争论着什么,时不时还有人直接上手就摔起布库来了……
“只是借口。”
他摇了摇头,“故作愚钝,其实还是为了掩盖真实的反对原因——要么是极为信奉红教,反感买活军带来的变化,要么,他的兄弟一脉已经在附近的大寺庙里当了上师,他也准备把自己的儿子送几个过去,做大喇嘛的把握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