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743)
有了这么一段评语,那还了得?想来家中亲友,早已奔走相告,因此母亲、妻子已经收到消息,无不是面上有光,大为欢悦,母亲还将报纸慎重剪切下来,装裱收藏,而徐振之俨然已一跃而成家乡名人,回到家中之后,不但族人刮目相看,便连县中名士乃至县尊大人,都争相宴请徐振之,除了对于游记表示关怀之外,自然也免不得打探他和买活军的关系——以徐振之来看,不少人还想借着这样的关系,做上几笔生意呢。
虽说徐振之不事生产,只知游历,但这也不代表他是个不懂经营的傻子,而且徐振之手里的确捏着买活军的人脉——虽然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徐振之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躺着买活军送来的包裹了,里头除了编辑部寄来的《稿费告知函》之外,还有一迭迭都是读者来信,这是徐振之从未想到的,原来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还有钱拿?而且还能收到读者的来信反馈?
《稿费告知函》里,的确写得真真切切:《周报》的稿费,暂定是一篇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子,不过,由于徐振之人不在买活军境内,这稿费暂时是不能给他的,他要领这稿费需要一些特别的步骤,首先,徐振之要以和投稿时相同的笔迹,以一个固定的住址寄信表示自己要支取稿费,编辑部才能把钱通过私盐队捎带给他,而且,还要收取一笔‘汇款’的手续费,到时候他也必须本人手写住址,通过笔迹核对进收款。
如果在买活军境内的话,要支取稿费倒是简单了,只要人过去编辑部,通过笔迹验明正身即可,这样就不必收手续费。编辑部还叮嘱徐振之,若是愿意,可以在下一封投稿上附带指纹,这样只需要比对指纹,便可以付款,笔迹毕竟还是不如指纹分明些。
这是来意之一,之二,则是编辑沈曼君的约稿,她指出,徐振之的游记在买活军引发的反响很好,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延请徐振之在《买活周报》上开辟一个专栏,润笔加倍,一期二两,在游历中所见所闻,不拘巨细,都可以记载其中,若有地理奇景的叙述,文笔又更加白话,那便更好了。
徐振之所在的江阴徐氏,更是数百年来传承不绝的大家,正所谓三代以上,方知穿衣吃饭,徐家风光了十代以上,子嗣于功名便丝毫没有汲汲营营的操切,而是各有奇志,徐振之的奇志,便是要游览天下山水——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这便是徐振之年少时便立下的大志。
等到他父亲去世,徐振之守孝三年之后,便踏出江阴,于江浙一带游历,至此已经有十五六年的时光了,他应该算是如今敏朝第一奇人了,于功名无心,更不安享富贵荣华,只是一心一意考察地理,将游历作为自己人生终极目的,而不是如世人一般,将游历当作是顺手一为,偶尔一行之事。这十几年来,徐振之走南闯北,江浙一带,他是几乎都走遍了,北方的名山五岳,也一一周游,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个见闻广博之人,更是本朝的地理大家。
不过,在他向《买活周报》投稿之前,徐振之此人之奇,也就仅限于徐氏亲友、江阴名士往外传颂,民间门百姓自然是一无所知。徐振之本人也不在意,他四处游玩,也不是为了扬名立万,更不缺那么一些浅名带来的薄利,徐家家财万贯,再加上徐振之本人也颇有一点本事,外出时蹭吃蹭喝,或者如此刻一般被本地百姓奉为上宾的事情并不在少数,小日子本就十分滋润,至于一些名声——徐振之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多么的正经,又怎么想过去图谋名声呢?
不过,虽不图名,但笔记写了出来,总是想要给更多的人看到,自己集结出版,这是一条路子,而徐振之在路途中不断接触到《买活周报》的报纸之后,不免就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如果能在报纸上刊载,那么,岂不是比自己刊发了到处去送人要更好呢?毕竟,出版一册游记,花费不少,销路却是很难说的事情,真正有闲钱去买书的百姓能有多少?一张报纸,至少能传遍几省,好歹也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的文字呢。
有了这样的想法,徐振之便将自己这些年来写的游记中比较出色的一些,做了些适合《买活周报》的润色,譬如把文言文改写成了白话,这样誊抄出了四五篇文章,准备往《周报》寄去投稿了,临寄信以前,他心中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想来如他这样欲要扬名的读书人,一定是车载斗量,内容上也一定各有机杼,徐振之几篇讲述地理、景致的小文,如何能说是得到编辑的青眼呢?
“三宣六慰、旧港、吕宋、安南,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少得了我徐振之的身影,少得了我的《徐侠客笔记》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徐振之苦笑道,“正是如此,因家母毕竟没有坐过海船——”其实连他自己虽然走南闯北,但也没有坐过海船,所以本能还是选择了运河链接陆路的走法,从江阴到衢县,这一路他是走过的,河运对老安人来说,还算能够应付,毕竟也是一辈子坐船的人家。不过,如何从衢县到云县,这般缓缓游历,一路上条件如何,徐振之自己不走一遍,是不会放心的。
庄掌柜一听,立刻笑道,“若说陆路,天下再没有比我们买活军这里更好走的路了,弹簧马车一装,水泥路这么一跑,那叫一个稳当!不过,若是要说安稳少折腾,那不如还是从武林上船,走海路直放云县,只要避过台风,秋后出发,海上毫无波澜,就和在平地里坐着一样,我浑家弟弟,去年去鸡笼岛做买卖,回来和我们极力吹嘘,说是海船不知胜过河船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