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藏月迟疑地重复着，双目一遍遍扫过佘夙眠的脸庞，企图从中找出与故人的相似之处，“孔玉，这是？”

“没错。”孔玉对藏月露出胜利的微笑，“就是你想的那位。”

藏月：……果然得罪不起。

“您是？”佘夙眠也在打量着藏月，大块头的魔族修士，面相不似寻常魔修那般凶神恶煞，看着还挺温和的。

藏月站直了身体，然后朝他微微弯腰，低头道：“我曾是您父亲的总管，若不嫌弃，您可以唤我一声藏月叔叔，你幼年在重华宫生活的时候，我还曾照顾过您，也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

“抱歉，我失忆了，过去的很多人和事都忘光了。”佘夙眠叹息道。

藏月露出遗憾的神色，正要再说什么，就见他身后的深渊裂缝红光大冒。

第67章 喜相逢

“这魔剑又在发什么疯……”

藏月回头瞥了眼深渊裂缝, 几个高大的魔修结伴，一头扎入红光之中，欲合力先降服魔剑，再决出魔剑的归属。

佘夙眠下意识地往那儿走了几步, 神识蔓延过去, 却只下了一半就被深渊纯正的魔气挡住, 无法看到底下一对多的战况，只能看到似血红光愈发刺目。

“他……我是说深渊下的那把魔剑，这些天, 他一直都在被人攻击吗？”

藏月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便委婉地回答道：“魔修崇尚武力, 如果有一样宝贝，得之契约后可提升实力, 那必然会令人趋之若鹜，争相抢夺。”

佘夙眠抿紧了唇, 藏在袖中的手握紧, 一个在凡间尊贵无比的帝王，却因他之故, 沦为上界人人喊打的魔剑……

溢出深渊的魔气与血气，被风裹挟着吹拂过他绯红的衣袍，魔气被他肚子里贪吃的崽崽悄然吞食，血气中浓郁的腥味，却冲得他胃里翻滚，直犯恶心。

“呕——”

佘夙眠抬起一只手，借着垂下的袖子掩住口鼻, 只露出上半张脸, 蛾眉轻蹙, 凤眸起雾湿了鸦羽似的长睫，雪白的肤色在魔域黯淡天色的映照下，瞧着更似病气的苍白，凭白惹人心生怜惜。

“这里的血腥味太浓郁了。”小田赶忙扶着他，转身就往灵舟的方向走，“眠眠，咱们还是回舟上待着吧。”

佘夙眠被他带着走，头却扭向身后，一直注视着深渊裂缝冒出的红光。

孔玉脚下一移，挡住他的视线，神色严肃，语气也十分严厉：“你既然来了，我便不赶你回去，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偷偷进深渊，否则就让我日后渡劫时身死道消，与你再不复见。”

佘夙眠哑然，他确实有进深渊的想法，还想着如果孔玉和小田不同意，他便效仿被拘在妖皇宫时，偷溜进去。

“好。”他叹道，不得不说，孔玉这次算是拿捏住了他，他再是担忧李玉衡的状况，也无法不在乎亲近人的死活。

佘夙眠转过头，一步步走向灵舟，可他的心，却还留在身后的深渊那儿。

孔玉和伤势未愈的藏月跟在他们身后，也登上了灵舟。舟上布有各种精妙的阵法，怕佘夙眠闻着血腥味再难受，小田便启动了隔绝内外气息的阵法。

而深渊底下的血色魔剑，骤然失去了喜欢的气息后，瞬间暴怒，把竟敢阻拦他的几个魔修，打得屁滚尿流。

“这剑受了什么刺激？攻势怎么越来越猛了，嘶，老子的手差点被削断……”

“不行，还是打不过，走走走——”

“你们顶着，小弟先走一步嘿嘿。”

几个伤痕累累的魔修争先恐后地逃走，魔剑以为终于有空去寻找刚刚出现的那股气息了，谁料，很快又有更多的魔修涌来，试图先一起降服了他再说。

魔剑杀心暴涨，杀了他们，只要杀了他们，就没人再能阻拦他了。于是他出奇地冷静，一边汲取着魔气充实自己，一边迎战众人，在激烈的战斗中汲取养分，从一柄稚嫩的魔剑逐渐成熟。

…

佘夙眠被小田安置在灵舟上最大的一间卧房内休息，照样布置了聚灵阵放了灵物，还准备了一个盛着帝流浆的玉桶，供他随时浸泡身躯，以缓解不适。

然后小田才出去，到隔壁房间与孔玉和藏月相聚，一进去门刚合上，孔玉就朝他发了火：“你也不想想李玉衡忽然成了魔剑，有多大问题。眠眠来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有你后悔的时候。”

“乌鸦嘴，不许你咒眠眠！”小田不甘示弱地瞪他，“你都答应眠眠不怪我了，出尔反尔，小心尾巴秃了！”

孔玉想起自个确实残缺了的尾羽，不由得心中一梗，一口气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的，只能瘪得自己愈发难受。

“李玉衡？魔剑？”藏月一头雾水，“孔玉，你现在还说眠眠对魔剑有兴趣，非要不可，究竟是怎么回事？”

孔玉不瞒他但也未全说，只道：“咳……说来话长，那魔剑绛霄，原名李玉衡，乃是眠眠的——”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道侣。”

既没有成婚，也没有结道侣契约，却已经连孩子都有了的那种道侣。

如果李玉衡当真是个短命还无灵根的凡人，孔玉绝不会这样说，但当知道李玉衡可能是仙人转世后，他的态度就变了，毕竟现在两人勉强算是“门当户对”了，当然，也是看在两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还有了小米粒的份上。

“原来如此。”藏月想了想，道，“既是小公子的道侣……这样，我这就下令，让聚在此处的魔修们退下——”

孔玉拦下他，叹道：“这倒不必，你也看到那魔剑的情况了，满覆魔纹是为堕落，看起来还已被影响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