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失去了天地初开以来积累的精华，孽生海依旧美丽非凡，粉色的海水轻轻荡漾，一轮火红的太阳自海平线缓缓冒出半圆，把天与海都映成了红色。

李玉衡望着如此美景，也觉心情舒畅，不由得握紧佘夙眠的手，感叹：“此生能与你观此景，也是无憾了。”

“我亦然。”佘夙眠怔怔地望着红日跃出海平线，耳畔是努力飞来的白月光系统用与他识海的联系报倒计时的声音。

【系统提示：请注意！前置任务时限，还剩十、九、八……】

“李玉衡。”佘夙眠抽出被李玉衡握着的手，半截捆仙绳在掌心蠢蠢欲动。

“嗯？”李玉衡转过头看他，凉薄的唇边，还挂着一抹幸福且满足的浅笑。

佘夙眠启唇：“我……”

【……3、2、1】

佘夙眠那柔软的捆仙绳瞬间穿透李玉衡的胸膛，这本是困人至宝的仙器，成为了杀人利器，令李玉衡来不及反应，就已毫无防备地丧命，把最后一秒他眼底的温柔与唇边的笑都定格在了脸上。

李玉衡的身体失去了神魂的支撑，缓缓倒下，佘夙眠张开双臂，将他抱住。

“……心悦你。”佘夙眠把话说完。

话音刚落的剎那，李玉衡的身体便化作无数光尘，在他的怀里烟消云散。

佘夙眠还来不及悲伤，就感到腹部传来阵阵痛意，不禁白了脸，冷汗淋淋。

第84章 生蛋蛋

痛, 好痛，太痛了……

佘夙眠一口银牙紧紧咬住下唇，两瓣往昔艳泽惑人的朱唇，如今毫无血色。

不断冒出的虚汗, 更是令他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乌发湿透, 眉眼也是一片潮意，煞白的脸也似正消融的雪。

渐渐的，他站不稳,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一手扶着山石缓缓坐下, 一手抚上令他正在闹腾的肚子，想摸一摸, 安抚他的早早崽，可是太痛了, 真的太痛了,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只能无力地攥着鳞片所化的衣裳, 才不至于滑落。

他没有亲眼见过旁人的生产过程，对此事的了解仅限于别人的三言两语、龙族的传承记忆、敲诈来的积分书籍……

所以他知道生产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只是却没想过会这么折磨人。

太痛了……

佘夙眠背靠着山石抬起头，没有焦距的视线穿过眼中的水雾落在孽生海上。

日出时分的粉色海洋很美，然而他却再无心欣赏，痛到恍惚时，不禁想他不是没受过伤, 小到幼时的各种磕磕碰碰——肉嘟嘟的幼崽很是娇气, 连摔倒了都要爹爹亲亲才肯起来, 还得抱在怀里再贴贴哄哄，否则就要生气，掉泪珠子。

大到劫难来时，从幼龙到成年龙的蜕变，筋骨皮肉一夕之间重新生长，很痛但很短暂。界外罡风刮在他身上，更是犹如凌迟时的一把把刀，片去鳞片血肉，很痛也很漫长——只是双亲不在，弟弟年幼，他即便痛了也没人可撒娇了。

然而过往遭遇的大大小小的痛，都比不上他此刻在正经历的生产之痛，一阵一阵的，钻心刺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甚至他怀疑，自己的神魂都在痛，都在瑟瑟发抖，都在失声尖叫。

佘夙眠的身子缓缓歪倒在石台上，石台很冷，他不由得抱着肚子，蜷缩着。

可还是很冷，初升的朝阳毫无保留地把曦光洒在他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他开始想念李玉衡的怀抱，宽厚又温暖，被拥抱在怀时，能听到他怦怦怦的心跳声，初时急促，后渐渐沉稳，而每一声有力的心跳声，都在诉说着心脏主人的爱意，深沉又浓烈，压也压不住。

一旦开了头，佘夙眠就忍不住越想越多，想起凡间初见李玉衡独坐王座时的漫不经心与恶劣，后来李玉衡在面前总是一副温柔又深情的模样，令他常常觉得初见的印象是错觉，可他知道，其实不是，李玉衡只是刻意收起了爪牙……

佘夙眠的牙齿终于松开紧咬了多时的唇，可唇色还是惨淡如纸，不见一丝血色：“李玉衡，李玉衡，李玉衡……”

可是这一次，只闻涛声，风声，再无人回头，满眼宠溺，含笑地“嗯”一声。

他的呼唤，已无人回应。

佘夙眠闭上眼，泪水无声流淌。

…

【系统提示：前置任务已完成。】

白月光系统紧赶慢赶，终是得以在临走前，见到自家宿主的最后一面。

他大可以把仿真机械鸟的身体收进系统空间，直接回到宿主的识海再出来，可他还是选择了笨方法，拼命扇着翅膀，飞越山与海，用小金鸟的身体回到他家宿主的身边，再看一眼他家宿主。

却没想到，竟看到宿主痛苦的样子。

白月光系统何时见过佘夙眠如此狼狈？不是装的，真真切切地狼狈，不安地蜷缩着，身体不住地颤抖，还哭了。

【宿、宿主，您别死撑着啊，先赶快吃些灵物补充体力，还有，您鳞下空间有那么多积分道具呢，快看一看有没有帮助生产的，有的话，赶紧用上……】

白月光系统顾不上思考为什么前置任务完成了，李玉衡的尸体却不见踪影，也顾不上为别离而伤感，扑到蜷缩着的佘夙眠身边，用翅膀拍了拍他的脸颊。

佘夙眠睁开眼，眸光恍惚了一会才聚焦，预曦正立。对上金色小鸟的的眼睛。明明是假眼，可那黑豆似的仿真机械眼，却盛满了情绪，担忧，焦急，不安，害怕……

【宿主是不是痛傻了？有没有镇痛药？您先吃点镇痛药也好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