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店小二送来一桌美食，都是照着佘夙眠的口味来的，而李玉衡已在两三年前辟谷，灵物做的美食都鲜少吃，更何况是凡间俗物所做的吃食了。

他只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白瓷杯，偶尔抿上一口，算作陪吃了，佘夙眠倒是一直未曾克制过口腹之欲，该吃吃该喝喝，一大桌凡间美食，尽进了他细细小小的身体内。

最后还要了碗酒酿圆子做饭后甜点，酒酿甜润，圆子软糯，干桂花清香。

佘夙眠吃到一半，却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天旋地转，一旁喝茶的李玉衡恍惚变成了两三个，过会又变成了六七个。

“好多李玉衡啊……”他喃喃着，舍弃剩下的半碗酒酿圆子，歪歪扭扭地爬向李玉衡，雪白的鳞片渐渐变成粉色。

李玉衡微讶，半碗酒酿圆子就醉了？

下一刻便见小白蛇在他旁边停下，翘起尾巴对着一片空气摸索来摸索去。

可见是真醉了。

“我怎么抓不住你啊？”佘夙眠不解又恼怒，“你不要动，晃得我头都晕了。”

“好，我不动。”

李玉衡摇头，无奈一笑，放下茶杯，主动把手伸过去，碰了碰小蛇的尾巴。

佘夙眠立刻缠上他的手指，晕乎乎的脑袋搭在他的手背上：“李玉衡……”

“嗯。”李玉衡应了一声，瞧着鳞片几乎全粉了小蛇，眸光一闪，忽然问道，“娘子，前世的‘我’是什么样的？”

往日佘夙眠不提前世的事，他也绝口不问，其实不过是心怀嫉妒，不敢问。

此刻佘夙眠醉了，他也有勇气问了。

“前世的你？”佘夙眠愣愣地重复，眩晕的脑海中不知浮现出了哪个伤心场景，叫他忽然落了泪，呜呜地哭了。

李玉衡一惊，无措地捧着他，心里不住懊悔自己喝茶也喝醉了不成？好端端，问那些他没参与的陈年往事干嘛。

“李玉衡，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回来的话就不会死了，呜呜呜……”

“都怪我，怪我太自以为是了。”

“我好想你，早早也好想你。”

“别、别哭了……”李玉衡一边为他拭泪，一边慌张地哄他，倒是没空去想佘夙眠话中的早早是谁，又为何也想他。

殊不知他越哄，佘夙眠越伤心难过：“李玉衡，你快一点回来好不好。”

李玉衡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不妨碍他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好。”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苍青的魂埃循着灵魂之间天然的吸引，往这儿飞来。

酒醒后，佘夙眠拒绝承认自己醉过。

明朔默默抛出小蛇变粉照片一张、小蛇趴手落泪照片一张、小蛇边哭边说的录像一段：【当时我可紧张坏了，生怕你醉后一秃噜嘴，说了不该说的。】

「……你明明可以给我用解酒道具！」佘夙眠咬牙切齿，「你就是想看我笑话，我要和你解除系统绑定！」

【亲亲，得任务完成才行呢。】

佘夙眠简直要被明朔气死，偏偏还拿他没办法，转头就咬上李玉衡的锁骨。

刚从界门回上界的李玉衡：“……”

不疼，反而麻麻痒痒的。

界门所在之处来往的修士太多，不便说话，他便御剑飞去了一僻静之地。

“怎么了？”

李玉衡问还在拿他锁骨磨牙的小蛇。

然而还不等佘夙眠回答，他便先一步看见腰间宗门发放的白玉牌正在发光。

指尖一抚上去，便收到附近同门的求救讯息，当下顾不上太多，李玉衡御起剑，循着白玉牌的指引，飞了过去。

求救讯息来自附近的一处密林，溪水淙淙，草木幽静，本来美若仙境，却被一群逃命的人和紧追在后的凶兽惊扰。

十几个年轻修士中，有三五个人穿着一致的白衣、手持长剑，其余人衣着各异，却是一样的狼狈不、神色惶惶。

“救人不成反被杀，唉……”白衣剑修中的一人小声感慨，他身旁一人闻言苦笑，“只能寄希望附近有同门前辈了。”

“都怪我等触怒了凶兽……”

说话间，模样丑陋的凶兽追了上来，吐出的黏丝成网，把一群年轻修士困住，迈着八条腿慢慢走了过来。

而年轻修士们手中的法宝符篆几乎用完，体内的灵力也在抵抗凶兽和逃跑时消耗得差不多了，此刻面对逐渐靠近的凶兽，也没了办法，不禁心生绝望。

就在这时，李玉衡御剑而来，同门们先是一喜，接着又忧他对付不了凶兽。

“这凶兽着实厉害，师兄你莫管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黏丝有毒，师兄千万莫碰到了。”

“劳烦师兄代在下给师尊捎句话，弟子无能，以后不能侍奉师尊了……”

李玉衡不闻，径自落地，执剑挡住凶兽对一伤痕累累的同门的攻击，同时命令道：“我先挡着，尔等速速离开。”

同门们不是矫情浪费时间的人，眼见着李玉衡已出剑攻击凶兽吸引它的注意力，纷纷彼此搀扶着先行离开。

“师弟，帮我照顾好他。”李玉衡抽空抓出衣下的小蛇抛向了路人脸师弟。

搭救同门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但却不想佘夙眠与他一同面对危险。

路人脸师弟低头看着怀里的小蛇，难以置信地想，师兄什么时候养了宠物？作为同住一院还是同个师尊的师弟，过去几年他压根没发现这蛇的存在好么！

可惜这危急时刻由不得他询问也不待他深思，就被身旁的同门拖着跑了。

李玉衡留下独自阻拦，却也惜命，并不妄图击杀道行不知深浅的凶兽，只想拖延上一时半会，让同门们逃走，故而出手时很有分寸，一直注意保留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