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165)
“卓兰知道为何?”梅鹤卿斟着热茶问。
温离戏曲声里听着茶水入盏,开开合合手中的扇子,道:“人要有自知之明,清楚何图案的衣袍适合自己,何高度的席位不能擅坐,担心坐到了不该坐的位置,招来祸端。”
“出来吃个茶也要小心谨慎。”他停手,小折扇迭出几层,心思歪到天边去:“他们靠的是家世,我坐这位置靠的什么?”
他眯眼笑看梅鹤卿,等人回答。
“靠的夫君。”梅鹤卿吹着茶面,抿了抿尝好温度端给温离。
温离端过茶观着戏喝几口,暖和手脚,打趣说:“今日一出戏已经接近尾声,看来三楼是要被梅大人承包了。”
梅鹤卿拿碟子挑了几样点心递到温离面前,“雅间时常空置,鲜少有人,这一处原是留给天家和国公府的亲眷,要是无官无职的贵人,倘若是官员私下小聚,被发现是要挨言官参奏一本。”
“框框条条是挺多,不过天家最忌讳官官暗结。”温离茶水润了唇,看向梅鹤卿,“梅大人是要回朝当天作那第一只鸟儿。”
“本官是携夫人观戏,要参也得夫人有官职在身才行。”台下人连声叫好,梅鹤卿望去台上,唇间抿一口茶,回眸朝温离勾指。
温离看着修长的手指,腰部不自觉有点儿紧绷,茶桌不宽,他执扇的手撑着桌沿探来脑袋和耳朵。
梅鹤卿夺过他的纸扇,打开扇面遮挡戏子可能会望来的目光,附耳道:“何况休沐结束,本官初八便直下江陵,不回朝堂,言官要参也要等一月的时间,到那时说不定他们早忘了。”
温离笑梅鹤卿心思像个躲开训责的小孩,骤不及防被人摁住后脑背吻了,唇齿间都是茶香,他被舌尖勾得心神荡漾,险些和在家中一般爬上茶桌,搂住颈脖吻一场酣畅淋漓。
三楼的楼梯口有小厮把守,想借此攀附权贵的小姐公子均让小厮拦在台阶,小厮身份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也不敢直接开罪权贵子弟,圆滑几句将人打发了。
“不要,人多。”温离眼睑红了,他羞耻地摇头。
“无妨。”梅鹤卿抱起人往里头的小隔间走,小折扇扔到了地上。
满堂喝彩中,温离十指蜷着榻栏半跪,在缓慢中无声喘息。
梅鹤卿轻推腰背,尽量放缓速度,他附耳轻佻地问:“力道还行?”
“此穴位尚可,还……还可再用力些,会令我舒爽许多。”温离仰颈打颤,眼尾潮红。
戏台唱得正精彩,伴奏铿锵,梅鹤卿力道带劲,温离腰抖肩颤,脊背覆满绯红。
“梅……鹤……”温离眼眸潮湿,名儿都念不全了。
这是最致命的,温离的敏感和脆弱,无一都正中梅鹤卿的野性和欲望,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
戏台的角儿嗓子一亮,才给温离稍稍缓回神,红晕的脸颊淌下泪痕,波纹积攒成了珠儿,一颗颗止不住地落,俨然一副梨花带雨的泪人。
“梅鹤卿,你混蛋!”温离哭腔低语,胸腔伴随索取伏动。
“楼下吵闹,他们不会听清。”梅鹤卿脑子里的想法非常恶意,他已然不在意外边的人是否会听见,他此刻只想再一次完完全全占据温离的身心,在人间烟火里,摧毁世间独一无二的温卓兰。
温离遭不住,泄声一片。
小厮扣响几声门,垂眼道:“二爷,三公子来了。”
梅鹤翎站在小厮背后,腰环系有玉佩,本就打算出来找乐子的,所以没带佩刀,他叉腰等着,就听闻他二哥略显低沉的嗓音,将他拒之门外,“不见。”
小厮颇为难地回头看他,讨好道:“三公子,咱去另一间雅座,您看如何?”
梅鹤翎漆黑的眼珠打转,耸耸肩转身会意小厮带路,他和岳舟就是来八角宝戏听戏的,不想进门掌柜便将他引来楼上。啧,二哥和阿离在里头干嘛呢,都不让他这亲弟弟进去一块吃茶,过分了。
岳舟是兵部尚书岳青禾的独子,平日喜欢摆弄古玩珍宝,没事就爱约梅鹤翎出去溜达街巷,不学无术惯了。
上回温离拜托梅鹤翎寻宝贝的事,梅鹤翎下意识就想到岳舟这人,岳舟闻言是有去托同道的朋友找,可惜快过节了,大家没什么时间,这事只得拖到年初,现下收集了好些宝贝,这就约梅鹤翎到八角宝戏一聚,让人瞧一瞧货。
茶点上齐,梅鹤翎嘬口茶,嘱咐了声小厮,说:“若是有位自称岳舟的男子,你将他引进我这。”
小厮颔首,退去楼道处等候,岳舟踩着点儿到了。
梅鹤翎茗茶观戏,好不闲然悠哉,岳舟抱着锦盒进来时都有几分羡慕,他不和梅鹤翎拘礼,边坐下边说:“沾梅三公子荣光,有幸能来三楼坐坐。”
“那还不赶紧跪谢。”梅鹤翎顺着话接到,睨着岳舟摆在茶案的锦盒。
岳舟自己倒起茶,气笑道:“给风就是雨,”他也呷两口茶,锦盒推到梅鹤翎眼皮底,“吶,自己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迟了,不需要了。”梅鹤翎一向坐没坐姿,话虽如此,手不听使唤地打开盒。
岳舟当他吊儿郎当的兄弟说的气话,“你就是嫌我事拖久了。”
梅鹤翎低眸没看岳舟,心道他自己也忘了,“你给我找的颜色都不对啊,你果然喝酒喝大了,连我话都记不清。”
“嘶,”岳舟指尖挠头,努力回想当日交代事情的经过,他果真喝大记忆断开一截,“就没一个合心意的?你现在再说一遍,我保准明日给你找到喽。”
锦盒内是九宫格设计,宝石色泽各式,偏偏没有一颗符合梅鹤翎心意,他多看几眼便合上,退回给岳舟,“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