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187)
沙月给梅鹤卿开了房门,说:“这当中不是阴谋就是疫病。”
“那主子现下如何打算,是回京还是继续赶路。”
“去江陵,江陵的事重中之重,这干系日后。”梅鹤卿夹上心尖人送他的耳饰,摩挲着它说:“家中有卓兰。”
梅鹤卿跨门槛出了屋。
不管是穆晚之还是梅鹤卿,无论变换成何样的身份,只要温离仍旧是他的温卓兰,是他养在掌心的花,捧在心尖的月,他都只会不顾一切去相信,相信卓兰的所有。
无论失忆后的温卓兰究竟爱不爱他,只要他爱着就好,只要属于他一个人就好。
楼下,梅鹤翎正和孤华用着早膳,见他二哥后头跟着人,埋怨道:“沙月你下回先叫我二哥去,让我多睡会。”
孤华也想这么说,但是二爷在,他不敢。
“行啊,如果你想睁眼就瞧见你二哥站在床边。”沙月拉开椅子坐下,坏心眼道。
梅鹤翎瞪着沙月狠狠咬了一大口肉包子。
梅鹤卿喝了勺梅鹤翎早给他盛好的清汤,道:“赶紧吃,吃完赶路。”
温离守在永延殿内,与皇帝仅有一幕屏风之隔,直至卯时皇帝去上早朝,温离才得了回偏殿休息的时间。
阿闫萝被安置在偏殿里的其他房间,温离想着,如果没有别的任务,应该是甚少见面了。
宫婢烧来热水,温离差人都退下,才摘取禁锢他一天的面具。他指尖试了水温,扯掉发带梳理好,再解下了上衣,就着帕子湿水做了简单的擦拭,脂粉遮掩的吻痕暴露在琉璃盏的昏光里。
温离背上有伤沾不得水,还得小心处理以免落了伤疤,摸着膈应手。他一圈一圈地拆开布条,玉脂般的肌肤渐渐裸在昏光下,仿佛指缝间泄露的春光,他忽然停了手,懊恼一声,又给缠了回去,换上件干净的里衣侧着身躺下了。
梅鹤卿离开的第一日温离便睡得不好,今夜又歇得晚了些,躺下就睡沉了。
被吵醒时,天光已经进了屋,石竹又敲了三声门,传来宫婢的说话声。
“石大人,大人就在里头,奴婢……”
温离什么都没整理,起身拿起面具戴上就去给人开了门,宫婢看着这副衣衫不整的姿态,里衣下隐约可见的奇怪痕迹,倏然就红了脸。
“来上药,正好。”温离眯着眼没留神宫婢,让开身给略微惊讶的石竹进来,就把门给合上了。
石竹昨日上药便注意到了温离背上的痕迹,不过被鞭痕盖住许多,又染了血,所以不甚在意。
温离褪掉里衣,自行拆去了布带条,从颈项到锁骨甚至是腰身,一览无遗。
石竹打开药箱取来外敷的伤药,转身道:“按时服药了吗?一日……”
石竹整个人都僵住了,温离上身四处绽着梅印,他结巴道:“这……”
温离偏头眼尾睨着身后之人,打声哈欠问:“怎么了?”
石竹尴尬地咳嗽两下,继续上药道:“你昨夜……咳……背上有伤就莫要行房事了,伤口会裂开。”
“嗯?”温离听着房事二字俄然清醒了,他低头看着胸前毫无遮拦的吻痕,耳根爬满了绯红,喉咙滑动道:“别说出去。”
石竹的目光在仔细伤口,发现温离过于紧绷着身子了,他缓和地笑说:“放心吧,做大夫的要保护伤患的隐私,这是最基本的操守问题。”
“就算陛下问起,我也只会汇报你的伤势情况,不会多言一句别的。”
温离默默点了点头。
石竹手帕侵了水,逐步清洗伤口,他略有赞叹道:“我还从未见哪个男子的背长得这般好看的,你得好好注意,别留疤了。”
“嗯,劳烦石御医了。”温离心里生了些不自在道。
“房事……”
“没有。”石竹话才开口,温离便急于否定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顾及好。”石竹也不再言什么,仅是作为大夫对自己的伤患叮嘱一二。
“多谢。”温离简短说。
石竹给温离用布带缠裹伤口,双臂从脊背反复环过胸口和腹部,两人挨得有些近,温离只觉得背后快贴到外人的前胸,这样的距离令他非常不适。
石竹没察觉出丝缕的异样,毕竟大家都是男子,更不了解温离的取向问题,再者,在大夫眼中只有病人,救人性命比男女之别更为重要。
“石御医可有去太医署那?”温离系好里衣时,转念一问。
“嗯,我今早还是从太医署直接过来的。”石竹收拾瓶瓶罐罐放回药箱,露了分疲态说:“那姑娘性命危在旦夕,陛下这又急如星火,岂有人敢松懈半分,整个太医署的人都宿在一处,绞尽脑汁地想药方子。”
温离边穿着外袍边闲聊似地道:“陛下命大理寺去跑腿了,还没消息?”
石竹摇首,“怎可能那么快,估计着也得今夜或者是明日。”
“也是,”温离推开门,唤宫婢去打洗漱的水来,他回眸对石竹说:“我在宫外认识名大夫,他对这次的怪疾颇有兴趣,可惜资质尚且不足。”
石竹起了兴趣地问:“叫何名字,既是对疑难杂症感兴趣,那这人在下可得见一见,兴许还能探讨出一二来。”
温离眉梢挑了笑,说:“林兔,军中出来的,治外伤还是蛮在行,别的话,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不过他现下进山了,过两日才回京,石御医若真有兴趣,去阆居便能找到他。”
石竹挎起药箱,理了下勒皱的太医制服,作揖道:“多谢。”
“石御医客气了。”温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