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345)
温离跟了许久,壮汉走得路子真是七拐八弯。
他们初到此地并未对净梵山地形进行勘察,担心遇到巡山的贼匪,惊动隐藏于山中的贼匪窝。眼下如此复杂的路线,已经不知将他们都绕到山里的哪个地方了。
温离谨慎,在途中的树身用匕首划上标记,与此同时回首,身后树影摇曳只剩下风的动静。
白夜和沈璞去哪了?
温离微敛眸子,未多想继续追上莲净。
此行目的是寻找季燃和沙月,不料竟因慕家牵扯出义匪,慕家主事亲自将季燃送上匪徒马车,恐不是不知马卒身份,只怕是有所勾连。今日发生之事也知这义匪不全然是‘义’字当头,下毒劫财,岂可与‘义’相提并论。
温离思忖,前方赫然出现一根绷直的绊马绳,系于马道两侧的树干,他腾身借踩道旁的树翻身落到另一棵树的枝头。
马道窄小却设了陷阱,还是走林子安全些,想来此番是来对了地方了。
夜深了,林兔收拾好晒干的草药,将它们一一分置药斗子,阿闫萝握着扫帚帮忙打扫,即近打烊的时辰一抹身影跨进了药铺的门槛。
清瘦的人见着阿闫萝的神情愣了愣,那边抓药的林兔看了过来,习惯地先观摩了来人的气色。
“可是哪儿不舒服?”
林兔的问话显然打搅了来人的神思,阿闫萝捉扫帚原地杵着四目相对,似乎认出来又似是没认出来的样子。
“是,是……”男子眸光在林兔和阿闫萝来回,脸色颇为尴尬。
“小阿萝,你去后院将我今日放在井水中的瓜果拉上来。”林兔看出了点什么,解围道。
阿闫萝转过来朝林兔点点头,小步子欢快地拖着扫帚跑去后院。
林兔看小姑娘走了,转眸道:“但说无妨。”
“多谢。”男子微微弯腰,走近林兔小声几句,面上仍然窘态却不至于开不了口。
林兔方明白为何男子长得清瘦白净,面色如纸。
他翻出簿子按看诊的顺序给病人做笔录,执笔问道:“你唤何姓名?”
“李,李飞叶。”
李飞叶走后,林兔就将铺子关了,估摸是哪家地主宅里的奴仆,受了主子施虐,腰下那处的伤惨不忍睹。
【作者有话说】
不要急,不久两男主就见面了。
感谢追读。
◇ 第178章 江阳暗流(五)
温离逐渐发现隐约的火光和若隐若现的人声。他把脚步再放轻靠近,莲净躲在寨子门前的草垛后,转头朝他打手势。
寨子大门敞开,门前和上方哨台均有把守,寨子内火光明亮,偶尔还有执火把巡防的队伍。
“沈大人和白夜呢?”莲净压低声问。
“许是没跟上,落后头了,我留了记号无妨。”温离话是这般讲,可林子中的陷阱叫他担忧,再者天色沉如墨,哪瞧得见记号,“白夜和清越俩人应是没什么大问题。”
目前状况,莲净只得颔首,孤华还在寨子不知是何情况,他现在哪也去不得。
孤华昏迷被人甩丢在地,砸得直接醒了,嚷道:“哪个王八蛋!”
壮汉把麻袋扒拉,孤华眼前顿时刺眼,他侧过身用手挡了挡,听见前面有人道:“小子,东西倒是不错,老子笑纳了。”
“笑纳个球!”孤华眼眸什么也没瞧清,随口怼上一句。
“还挺嚣张。”武瑱垫着虎皮翘脚审视下边的小子,调侃笑道:“生得挺俏,夜里钻窗那会没少偷姑娘吧。”
周围人哄堂大笑。
孤华适应光线,仰颈直视堂上坐姿四仰八叉的匪头子,哼了哼,不屑说:“偷点钱就算了,毁人姑娘名声算怎么回事,我万干不出。”
“做飞贼还讲究那么多,”武瑱扯嘴角神情轻蔑,“做贼了还想立牌坊,伪君子。”
孤华磨磨蹭蹭起身朝上边人勉强拱手,“不及你,真小人,抢人钱财还掳人上山,叫我险些被农夫毒死,未曾料到。”
武瑱倾身放下腿,他甩着小刀在手中把玩,至始至终都在打量这个嚷着与他结拜的小子,“这不是你要送我的结拜礼么,怎么着,反悔了?”
孤华闻言看向武瑱,眼神可谓是仔仔细细,没觉讶然反倒是半信半疑地说:“义匪不是劫富济贫的么,你们胁迫峯村村民毒杀过路讨水的路人,不知讲得是哪门子的义啊?”
他手脚还捆绳,能站稳抱拳亦然不错,然还不知死活的道出这番话。
“看样子是后悔了?”武瑱偏眸觑了一眼摆放在地的腕甲,他撑腿起身缓步下阶,“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入我麾下,要么入大伙口中。”
孤华环视四周,贼匪如野兽般饥渴的眼神将他盯得汗毛竖立,“你们,你们居然还食人!毫无人性竟还厚颜无耻地称一个‘义’字!”
“到底是年纪小,天真。”武瑱来到孤华身前,觌面嘲笑道:“听说你从南面江阳主城逃来,一路上见到了什么?你在这和我谈‘义’,小子,但凡你真懂这字就不会干出送它只求与我结拜的勾当。仅仅是几块小碎银就足够流民饱腹数月,”他阴寒地笑了声,“都是为己之人,你不去全这大义却跑到我跟前斥骂,你又是哪来的脸皮?”
武瑱那尖嘴猴腮的模样将眸子里的阴狠衬得越发骇人,孤华发寒地撇开视线,“你们作恶还妄想图个好名声,有多少人因此落入豺狼陷阱,最后被你们活剥生吞。”
“好名声。”武瑱用匕首刃面打了打孤华的脸颊。
孤华抗拒,“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