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364)

不得不说这句话对李飞叶十分受用，他不舍地放开手，在衣袂交缠下偷偷碰了碰温离的指尖。他觉得大人就是块令人爱不释手的宝贝，哪哪都挑不出半分不好。

“你当真要我随你回去？我留下，还能帮衬着你。”他跪坐将姿势端正，一副乖顺样子，手指还攥着温离的宽袖，“信我，如何？”

“我有何资格让你为我所用，你喜欢附离，你喜欢他什么？皮囊，还是这双眼睛。”温离便直言问了。他纵然早就知晓了面前人对他的情愫，可那时候是在寺庙，他还能以另一个身份看待，而眼前他不能。

那般的突如其来，搅得他心绪措手不及，就和那梅家二郎一样。

“嗯，眼睛，还有你与我说的每一个字。”李飞叶捉到温离的一根手指，微微笑道：“我都记在心底。”

窗户扑了风，将轻纱也吹来，清辉铺了半边屋子。李飞叶望去温离的身后，月白落在心上人的肩和发，在他心头化作了明亮的玉勾。

“我并不需要探子。”

温离看清眼前人的神情，眸子里浸满了爱慕，溺着他的影子，炽热地令他动容。

他直视李飞叶的眼眸，伤人地说道：“如若消息可靠，我当你将功补过放你离去，若是诓我的，那就押回京城凭大理寺发落。”

李飞叶揪紧了袖子，连着心也是纠着的，“我不需要什么将功补过，你将我留下便好。”

“李飞叶，你要我与你提醒几遍？我有所爱之人，不必留下，不必在我这耗费精力。”温离边说着，边有动作要起身。

李飞叶忙去拽衣袖，尽管再难过，还是急道：“你要动手？不行。峯村被屠是另一队人马下的杀手，如果你此时动手，他们定会收到风声闭塞所有行迹，届时我与他们就断了联系，而他们下步的打算，我也就无法掌握，此于大人无利。”

袖料滑过指缝，温离起身垂目，李飞叶就着前扑的姿势仰颈望他。

温离眉头浅皱，面上显然易见的不悦，“你这是什么姿态。”

“我？”李飞叶不明，便端正跪坐回来，自觉是失仪了却又不知何处失仪，只犯错似的低了头。

温离凝视了须臾，仍是无奈地探臂把李飞叶扶起身，“我赎你，你与我走便合理了。”

“我，”李飞叶出乎意料，岂能想到大人有此想法，“我非青楼小娼，大人赎我有异。”

“这我不管，你住风月所，我在此见你，我要赎你，我看香娘会同我寻什么借口。”

“可，此举易打草惊蛇。”

温离睨他，“你忘了我方才说的话。”

李飞叶望着大人眼中的坚定，摇摇首道：“一刻都不忘。”

“那便听我的。”温离收回手，抚了抚衣衫，说：“随我来。”

长廊偶有传菜送酒的小厮经过，温离贴着李飞叶的腰来到原先房间的隔壁。他听着屋里头的嬉笑，扣响门，来开门的是个小娼，见着突然出现的鬼面不防受惊地退了半步。

“我是来找岳少爷的。”温离说罢不待小娼缓神，拉着李飞叶就往里屋。

岳舟微醺，感情好地揽着胡济不停灌酒，他理智尚存，也记着来青楼的目的，这会儿已经把事办得差不多。他知是温离，手上还举着杯，偏头对着走近的人道：“半个时辰前找你一块喝酒，你不在房中，不曾想是另寻快活去了。”

岳舟眼风一瞥，扯嘴角笑。

温离身侧的李飞叶微微往大人背后挪了挪。

“胆儿小。”岳舟哼笑了声，收了手，推了一把醉得半梦半醒的胡济。

胡济小眼眯成线，脑袋里天旋地转，这一推倒边上姑娘那去了，他左右晃晃眼儿，嚷道：“杯呢，我杯呢。”

姑娘扑哧笑出声，把自己用的酒杯递去胡济跟前，娇声说：“这儿，这儿呢。”

温离默默瞧着，岳舟裹着酒气步子还算稳地走来，张口道：“不必讲，我懂。”

“你懂什么了？”温离冷静地猜着这家伙是醉了还是没醉。

岳舟随手指去小娼那，阔绰说：“唤你娘亲来，本少爷要赎个兔爷。”

“是，岳少爷。”小娼颔首，轻掩了门出去了。

岳舟朝温离会心一笑，碍于一身酒臭也没挨太近，挑眉道：“如何，可是这个意思。”

温离被逗乐，眼里带笑说：“不愧是经商的，够通透。”

“那是自然，饭桌上才是真正谈事的地方，生意成不成的就看一双眼了。”岳舟低声道了句，回身走几步坐位置上。

温离捉过李飞叶手腕，拉到酒桌旁示意人落座。

李飞叶有些拘谨地答应，看神情貌似不太适应这种场面。

今个儿胡济请客，老头子小气不舍得点多几个陪酒的娼妓，也不叫个弹曲的，进屋就一个劲儿喝酒吃菜摸姑娘。

岳舟摁着凑过来喊吃酒的胡济，不给脸面径直就把这位酒醉的刺史推回姑娘身上，不胜厌烦。

香娘来得快。

温离正搂李飞叶喂酒，五指覆在手背扣进李飞叶的指缝间，锁紧了腰身，抬眸见香娘眼色不对，话中客气道：“香娘楼子竟还有这等姿色的小娼，你怎地派那抚琴的来，是怕岳少爷给不起银子么？”

“哪有，只是他身子不适，不便接客。”香娘面色难看，却只得赔笑，“哪想竟被公子瞧见了，这也算是挡不住的缘分了。”

岳舟盘腿边上看，撑着有点晕的脑袋，说：“那确实算得上缘分，开口给个价，难得他喜欢，我怎么着也得给他弄回府上。”

“这……”香娘面色为难，支支吾吾似有口难言，待片刻也讲不出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