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382)

“那你们是哪来的，为何避开晋军，又为何手中拿着晋军才用的兵器。”温离捉了匕首，尖指荆向阳，“我也是军中出身，少动歪心思，否则我一概杀干净。”

荆向阳虽生得虎头虎脑，但可不是好拿捏的，两三句就捉住了温离话里的重点。他眼神不对地说：“我们是雅州守城军的，听闻有一支非朝廷的正规军在附近出没，就过来打探情况来了。”

温离恰巧绕开了雅州，对雅州当前情势并不清楚，他心下琢磨着，“那就是晋军，既是晋军为何避开自己人。”

温离眼睑微敛，“你骗我。”

白夜手指用劲。

荆向阳偏头看着同伴痛苦的表情，握着刀柄的手咯吱响，隐忍了须臾，脱口道：“他们不是晋军，是钭殳麾下的杂兵。他们投靠了武军，霸占了矿山！”

白夜配合着，稍稍松了劲。

“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什么目的，我们无冤无仇，放了他！”

荆向阳隐约觉温离俩人还有周旋的可能，想来靠张嘴说服。

温离匕首扎进枝干又拔了出来，反反复复，“你们呢，你们又是谁的兵，雅州的守城军么，我可没在军里见过你们。”他像在笑，“你们要是寻个别的借口，说是捡来的兵器，我反倒还信，毕竟现在哪都在打仗不是，路上碰到几个死人也不足为奇。”

“你直说罢，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人！”荆向阳方发觉此人难缠得紧，是笃定他所言皆虚，现在正要一点点地套他的话，“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是。”

温离用刀面接住了枝叶间投下的光，他微微倾斜，碎光打在了荆向阳瞪圆的眼儿，照得人立刻抬臂挡住了视线。

“你玩老子是不是！”

“脑子和眼睛清醒了么？”温离挪开方向，不温不火地说，“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我问什么，你就必须老实答什么，除非你想他死。”

荆向阳眼看不好糊弄，也就放弃打太极，他当作视死如归了，“没什么可谈的，你也别想再问出一句答案，今个就是全死在这，也绝不透露半句！”

话音一落，个个盘马弯弓，就待一战。

温离只垂眸瞧着，不露动静，对峙下，俄然一声马啸惊破僵持。他放眼望向声音来源，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头额前的一抹白毛转瞬就叫他认了出来。

“越影鸿踪。”

温离念了名儿，寒鸦渡紧着越影鸿踪后边跑了出来，孤华骑着自个的马，手上还牵着白夜的，匆匆往这赶，嘴里还喊着“主子”。

荆向阳见马直奔，忙不迭退到一旁，众人也纷纷后撤出距离。

越影鸿踪跑到温离树底下就停了，它踱着铁蹄，鼻尖喷出热流，就守在这儿不动，还啃起树边的草。

“你主子呢？”温离桃眼挑了笑，见了它，就表示马的主人离这不远。

这话刚问完，一抹身影踮踩相邻的枝干使轻功飞来。温离感慨数月不见，不想英俊的梅三公子成了满脸胡渣的邋遢汉，人也黑了不少。

梅鹤翎落到对面，面上不可思议地喊了他，“阿离？”

“梅家三郎这模样，我险些没认出来。”温离憋着笑，调侃了几句，“京城一别，怎变得这么落魄了。”

“真是你！”梅鹤翎讶然，露了喜色说：“孤华这小子讲你来了，我还不信，我想着你怎么会来前线。”

荆向阳和着几个人还在状况外，抱拳齐声唤了梅鹤翎一声，“将军。”

温离闻声，示意白夜放人。

众人后知后觉，这是遇上自己人了。

梅鹤翎没因着相逢的喜悦多说两句，奔波两月以来的经历让他的警觉性时刻保持着。他们回了近日来一直躲藏的山洞，位置偏僻得很，若不是采取大范围搜山很难发现。

“这就是他们经过时，我们不动手甚至隐蔽的原因。”荆向阳引着温离三人朝洞深处走。

他们沿路看到不少士兵贴着洞壁而歇，加上洞外四面布有的哨兵，估摸着仇水涧一战下来只剩四五十了。

“动手了，钭殳发现人少了定然起疑，我们就不好继续蛰伏查探西营和矿山的消息。”

山洞的尽头无光，全凭篝火照亮视野。

温离也不拘束，就在火堆旁席地而坐了，荆向阳还在找东西想给温离铺个地，回头就看人都坐下了。

“我们在来时路上找到几处野炊的痕迹，照着推了个大致的方向一路就寻来了。”白夜在温离身后侧方落座，尽量表现得随和些，也就出声接了话。

荆向阳从军十年，在军营混得个五大三粗的性子，刚在树林的那点不愉快，他早撇在脑后了。

“还好是温大人找来了。那趟仇水涧遭遇武军埋伏，小将军被钭轶暗算伤了腹部，顶着血口子大伙一路杀出去的。”他找不到合适的东西盛水，就从边上捡了备用的树枝扔进火堆，解了尴尬，“要一路跟来的是钭轶那叛徒，我们走来估计是刀山火海了。”

“本来还能救几个人，可惜军医没带上，药也不够，最后全因伤口病死了。”他瞅着热光，声量渐小，仿佛是说给自个听的。

温离不语。

白夜侧眸睨了眼，道：“为何不返回？”

荆向阳搓着下巴，摇摇头，眸子里都是火光，走神般地说：“往回走怕沿途还有埋伏，那些武军怎么可能放过此等机会，僰道和江阳的线路不好走，全是他们的人。后来小将军得知钭殳和季家少爷都在西南边，咱们就干脆直接深入，先探它一探，行的话就伺机动手。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