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424)
分明是折辱人。
温离明面不动声色,撇头问来到身侧的阿善,“可有此事?”
阿善果断摇头,“没有,家主。”
“真没有?”
“是。”
温离回眸冲士兵致歉,“对不住,杨柳楼是帮不上忙了。”
兵头提刀,“哼,那我们只好搜楼了。”
“意思是您觉得我们把人藏起来了,还是觉得我们把尸体藏起来了?”温离明知故问,故作反应过来,受惊说,“唉,您意思是我们杀人藏尸?”
“让我们搜搜不就清楚了!”
“欲加之罪啊,兵爷。”他一语中的道,“你们究竟是要找尸体呢?还是要找咱的钱呢?”
兵头微眯眼,眼神危险,手把着刀柄瞬息便可抽刀。
温离晃晃扇,扇首指着兵头,“要搜可以,不过搜完了得把命留下。”
“口出狂言,我们要不能及时归队,会有人派兵过来的!”兵头抽刀而出,身后的纷纷迎合,剎那刀鸣四起。
“那就更不能放你们回去了。”温离一展扇,眸一抬,睨梁柱的黑影,“杀。”
看客喝茶听书的地方顷刻刀光剑影,数名黑影驱使夺魂索钩住士兵躯体猛力一拽,防备不及的没挡掉,钩子嵌入皮肉活生生挨拖倒扯下块肉。
温离平静看戏,阿善称职地横在跟前护着。
钟悦打杨柳楼的后门进来,此刻站在二楼的走廊观望。黑影是二爷自天机策中挑选的江湖中人,与官差毫无干系,有习武的底子加持,训练有素,功夫方面当然远胜普通士兵。
他心中有数,便不担忧会伤着家主,只是事后清理又有的忙活了。
“还想诓我。”温离扫了眼满地的狼藉和尸体,他伸腿下桌绕着血渍往通向二楼的楼梯口去,“失踪十几日才想着要找,不就是图钱吗?现在的世道,贪财前先估估有没有那命花罢。”
阿善吩咐黑影清理尸体,与温离忧心说:“怕就怕真如他们讲的,有小支军队过来。”
“不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在这,就算逃命也带着你们。”温离罢手,上楼去了。
入夜用过晚膳,他着笔给陈云写了封信。
“岳舟知您要来,特命可信的下属把这枚玄帝赠予的印章送到。”钟悦记着温离要写信之事,特意在等黄莹莹撤了残羹剩饭再来,亲手把东西交到家主手里,“是他代替您回玄帝信件必要之物。”
温离捏于指尖细看,印章纹路若隐若现一“云”字,“有它就好办多了。”
钟悦一旁伺候笔墨,他写了信塞进信封,印章上了红泥,盖在封口的位置,然后命黑影扮作李家家仆拿信过北边楚军坚守的城门,投就近的官驿,由当差的驿使快马加鞭送进宫中。
仲春月初,江灵迎来了绵绵细雨,一团湿气笼罩着它。所谓小支武军并没有来,可想而知那领头的危言耸听。
又到两年一度的放榜日,礼部南边的院子前站满了此次参考的学子。春雨淅淅沥沥,一把把撑起的伞遮挡了后边的视线,季燃索性关伞放到院门前的石狮子下,拔着人群朝里挤。
周围熙熙攘攘,他们的神情不过大悲或是大喜。季燃再钻出人堆俨然的衣衫不整,他抻抻衣料的褶皱要去拿伞,发现伞不知何时被偷了,他左右张望,到处是神色各异的人,他也看不出哪一个是偷伞的小贼,干脆冒着雨赶去梅宅。
国公府如今只剩沙月一名得力护卫,若无事自然不可离府。他晓得今日放榜,季燃会来寻他,他便守着府门等。
眼看雨势渐大,他眺见了季燃在雨中奔来。
“你怎么不支个伞?”不需敲门,沙月先把府门开了,迎到槛外,抬起胳膊替季燃遮雨。
季燃进了门檐下,仰头冲沙月笑,浑身湿漉漉的,二话不说扑了沙月一个满怀。
“中了?”沙月立即心领神会。
“中了!探花!”
“您留着季燃国子监学子的身份便是望他高中。”裴逸着绯色官袍,与皇帝踱步长廊,“他没叫陛下失望。”
蒙蒙烟雨浇得植被青绿,一派生机盎然。
景司忆半回首,裴逸与季燃间的那点若有似无的师生情谊他是看在眼底的,“也没叫你失望,你为他求过情,朕是在看你的份上。朕知你是爱惜有才之人,不愿季燃受他罪孽深重的父亲所累,因此埋没在大千洪流中。朕懂,望眼下朝廷太缺实干派的能人,为此容他一人又有何不可,只望他莫叫朕失望,也莫叫给予厚望的你失望。”
“休再重蹈季伯文的老路,往后安守本分,一心报效朝廷。”
裴逸谢过皇帝,没再继续讲那险些脱口而出的疑问。
是的,他认为不公。
他阅过卷,季燃的答卷和殿试分明比位列前二的两人更优秀,肉眼可见的事实,最终却落到了探花的位置。他适才要提,闻言闭了嘴,此事背后恐怕也有陛下的意思。
怎可能准一罪臣之子位居榜首,再如何的大度也不可丢了朝堂的脸面。
“温离而今在哪?”
“大约在江灵。”
景司忆沉思片刻,下旨道:“传信命他速解决麻烦回来。”
裴逸颔首,“是,陛下。”
仲春下旬还剩两三日,陈云的回信来了,一并的还有收到消息东进赶往汇合的白夜等人。
众人聚在温离的客房,商讨接下来的事宜。
“陈云除了答应我在信里提及的,还派了自己的人下来。”温离拿扇戳着自己的下颚,沉吟着,“野心真是昭然若揭。”
玄帝是要派双耳目盯紧他还有他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