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483)

梅鹤卿到北楚后，铺子的事便全由岳舟和卓兰处置了，现下他连账目都不看，但他在城内还是有两三家生意的，以自己的名义，商场上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略有了解。

“左相府和司礼监原先就不对付，武朝给出的好处更加剧了他们的矛盾，背靠左相府的陆家没受点影响是不可能的。你要去见一见吗？”

“你想我去吗？”温离反问他，“要是见了，免不了被掺和进去，不比站在局外安全。”

“那便不去。”他不假思索地说。

温离勾唇笑了笑，回了白夜，“告诉他，我不喜与陆赟走得近的人，不见。”

白夜拱手，“是，主子。”提步到府门传话。

圆窗拂来庭院里的风，带着丝丝缕缕竹叶的清香。

“我起初想的是一百万两换个入朝为官的机会，可陈云没答应，只封了个闲散的爵位。”温离坐到书桌上，低头瞧着身边人，“我猜到你的心思了，但没办成，我也不敢显得过于执着，就应了陈云。”

梅鹤卿目光落在温离的袖子上，沿着手臂缓缓抬眸，“其实算是好事，少了许多的危险，若是个官了，恐怕就躲不掉这次与武朝的会面了。”

“我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在陈云跟前信誓旦旦地要动陆赟，这都过多了。”温离玩着修长的手指，懒洋洋地说，“真不想管这些事。”

梅鹤卿任他摆弄自己的手，摩挲着，然后捞到脸颊蹭着，活像个要亲近的小狐貍，“不想管便不管。陆赟背景再厚，也是行商的，威胁不到，商场上较较劲没什么，有兴致了就玩玩，没有就晾一边去。”

“嗯。”温离听着话，乖乖地点点头，“我明白，他不打你的主意，我就不管他了。”

梅鹤卿一听不禁笑出声。

“笑什么，他打你主意就是不行！”

“好好好。”

温离不满地问：“好什么？”

“我是我们家阿离的，他敢动脑筋，我也不肯的。”

“他要再敢把他的破衣衫披到你肩上，我就剁掉他的胳膊。”

梅鹤卿难收住笑，“春都过了还记着呢？”

温离绷着脸，“见他一次我就记起一次，就想动手揍他一回，好好凭着兴安伯的身份收拾他，洛晟来了都不好使。”

“好，都由你。”

被拒之门外的程贺没法子，只好灰溜溜地上轿走了。到了夜里，他乘轿去了小凤仙。

陆赟正在楼上俯瞰底下的热闹，觑见程贺进门，身影往楼上来。他没回雅间里等着，就站在原地待人过来。

“陆老板。”程贺步到身侧，凑近了说，“李爵爷不肯见。”他不敢道府上护卫的原话，怕惹不高兴了。

陆赟也料到李鵺不会来见他，神色平平的，没多大反应，“不来就作罢。”

“他……”程贺犹犹豫豫道，“兴许知道了您的用意，也不会领下这份情。”

毕竟护卫都说了，与陆赟有关的，李鵺都一概不见。

“不领就不领罢。”要不是碍于左相府，陆赟不可能想着同李鵺分朝廷的一杯羹，也不晓得洛家在打什么算盘，宁愿交好也不希望与李鵺有过多的争执，“事情照办了就成，结果如何不是我能一手决定的。”

这件事他就想着应付了事，半闲居受的气还没过去呢。

“陆老板。”

陆赟闻声回眸，是玄清司镇抚使江鹿，平常的服饰打扮，略微裹着些酒气，笑着和他打招呼。

“是江大人。”

江鹿吃了点酒，刚如厕回来，撞见这小凤仙的老板便上前唤了声。

“今日有空来喝酒了？”

“嗯，恰逢我哥休沐，叫了兄弟一块聚聚。”

因为洛晟常带手底下的人来照拂生意，也就形成了个规矩，玄清司凡是有个小聚那铁定是来小凤仙，所以陆赟对司里头的几个人物都熟。

“江佥事也来了？那我得多叫后厨送几道好菜上来，今日这顿，我请了，你们尽管玩好。”

江鹿夸着陆老板大方，没推拒，收下了这好了，客套几句就往他们的雅间去。

小厮给开了门，绕过屏风，就俩人在里边喝酒，一个是江鹿的兄长江浔也，一个便是在玄清司顶顶的好哥们祁岑。

他们确实是小聚，只有自己人，没叫上司里其他弟兄。

“笑成这样，一趟如厕回来，捡到钱了？”江浔也端着酒盏，打趣自家的弟弟。

江鹿盘腿坐到哥哥的身旁，乐呵呵道：“那倒没有，遇到陆老板了，他说咱们这次由他请客，好酒好菜放心地吃。”

对座的祁岑轻哼，“就请顿饭就高兴成这样。”

“小凤仙吃一顿费得银子也不低，花的又不是你的兜里的，你当然不心疼了。”江鹿道，“能省一笔银子，下回还能再搓一顿。”

江浔也和祁岑相视一笑，“下次我请你。”

像是担心兄长反悔，江鹿忙接声，“哥请的话，那我要去茶舍。”

“茶舍？”祁岑眼皮一抬，“哪个茶舍？兴安伯的那家？”

“对啊，虽说仅是个喝茶的地方，也老费钱了，想尝尝他们的茶点和别处茶肆有什么不同的。”

作兄长的江浔也一口应下，“不过要等武朝使臣走了之后了。”

江鹿颔首，“使臣到了咱们玄清司也忙，都得等他们离开方有空闲，上回南晋的使臣到访就前后忙了三个月，没半点闲能偷的。”

提及去年年底南晋使臣来访，江浔也便想起在殿门前遇到的那个南晋侍卫，戴着一张面具也掩盖不了那双惊心动魄的眼，到了如今仍是记忆犹新，尤其是在看见兴安伯后，那双烙印在心里的眸更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