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498)
“好呢,”姑娘裙摆飘然,跟着高大的身影,“咱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
翌日一早,宫里来传圣旨,于正午在宣政殿设宴,告知使臣们好生准备莫误了时辰。
文武百官自然也收到口谕,而北都侯府亦有一席。
“您小心应付。”风荷心惶,再三嘱咐主子,还不忘搬出公子,“也是公子的叮嘱。”
梅鹤卿穿戴好衣冠,淡淡地“嗯”了声。
主子这应付了事的态度,风荷也不知主子到底是听进去还是未听进去,他放弃继续唠叨,转身出门去马厩将马车驱到正门。
迎接使臣的宫宴和南晋来那次没何处不同,同样的流程,只是席位的顺序变了,北都侯的位置被安排到靠后的角落。
梅鹤卿倒对此甚是满意,不打眼,独自一人乐得自在。
宴上几乎坐满,陈云方与武朝赴宴的使臣们姗姗而来,百官纷纷起身,梅鹤卿在相迭的人影里看了一眼,只瞥见晃过的衣袍。
尽了礼数,待身穿黄袍常服的皇帝入座,众人才坐回各自的座位,随即赵韫便唤起宫乐。
梅鹤卿观望那抹笔直的背影,宁青泽旁边坐的是位衣裙艳丽的女子,他应是没见过,接着左右便是随行的外官,此次觐见的有五人。他斟酒,偶尔敷衍地抿上一口,目光不停地流转各处。
那姑娘忽地站起来,冲皇帝合手道:“万岁爷,趁今日难得,不如阿妤挑个人比武助助兴,如何?”
宁青泽偏头低斥,“公主……”
赵韫挥手示意乐师停下。
“三公主适才说,要比武?”陈云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朱妤果断地回道:“是的,来贵国前,阿妤便想着找个机会与梅家的公子比试一二了。”
陈云闻言顿时兴致盎然,嘴角噙着丝笑将视线挪向席位的角落,抱着看好戏说:“北都侯,三公主想和你切磋切磋。”
百双眼睛望来,梅鹤卿落盏,从容地起来回话,“回万岁爷,臣自幼因邪祟入体不得习武,恐是要辜负公主期盼了。”
南晋京城发生叛乱前,宁青泽就将梅家里里外外查透,他是知晓武将世家的二公子不会功夫的,即便上过前线也不曾参与过杀敌,朱妤这话一挑,明摆着就是寻衅,但他不出言阻止,能看敌人出丑也是种趣味。
陈云目光一转,“侯爷都这般说了,公主还是换个人选吧。”
“那就梅家的护卫吧,北都侯莫不是连个护卫也不带?”朱妤抱胳膊旋身,回头傲慢地睨着角落。
梅鹤卿晓得冲他来的便躲不过,算是同意了,“护卫风荷在宫门处候着。”
“那就叫他过来。”
风荷每回护送主子入宫都是待在宫门口等,未曾进过皇城,忽然有宫中甲兵寻来,他险些以为是主子出事。
甲兵送他到殿,他捏了捏拳,在众目睽睽下径直步近高台上的皇帝,目不斜视的,连瞧也不敢瞧主子坐在何处。
“草民风荷叩见万岁爷。”他曲膝双腿跪下,朝地面磕头。
陈云只稍稍打量穿劲衣的身段,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说:“起来罢,武朝的三公主要同你家侯爷比试,可惜他并不习武,你就替替你侯爷。”
风荷拱手,现下知道是比武,但心里还是有些慌,“遵旨。”
“比武讲的是点到为止,可别伤到公主。”
陈云提一句,不等风荷开口,朱妤便要强地站起身,“万岁爷是在偷偷叫他让阿妤呢?比武就比武,束手束脚的怎么比?”
皇帝笑,“行,那就开始罢。”
俩人站到殿中央,用的是殿前甲兵的刀。朱妤率先出招,仗着公主身份招招逼人,风荷即便没有皇帝的提醒也会有所收敛,他要得罪了这群武朝来的,怕是牵连到主子。对方的刀鸣不断在耳畔叫嚣,风荷适宜的身体闪躲,以刀格挡,刮擦声惊得临近的官员发憷。
来回几招朱妤便晓得自己武功在那护卫之下,可嘴上还硬喊着,“就懂得躲,你们梅家有本事就三招内打掉我的刀!”
风荷本还目露难色,这比武比得憋屈,一听竟搬出梅家,他怎能叫国公府丢脸。
朱妤长刀直刺,风荷依旧侧身闪开,刀刃瞬间擦着对方的刀面,他一推力,刀突然旋转两圈。朱妤要抽刀改招,眨眼间风荷从右手改为左手反手持刀,刮着刀面直逼朱妤咽喉,她不得不丢刀后撤。
“哐当”一声,风荷的动作戛然而止。
三招只在短短的一瞬。
殿内官员尚未反应,陈云正要拍手,朱妤抽出事先藏于袖料的一根一寸长的银针射向风荷的喉咙。周围官员但见朱妤出招却不见用的何暗器,风荷下腰躲掉袭击。哪料朱妤趁机早已挑刀入手,再次逼来。
这是阴招也使上了。
风荷刀一横要挡过去,一只空酒盏不知打哪掷来的,朱妤没防备,被击中手腕当即痛得摔掉了手中刀。
朱妤性子娇蛮,握着泛疼的腕冲一侧的席位怒问:“谁动的手!”
官员们面面相觑,显然不清楚。
风荷看见坐在里面的主子,发现唯独主子的桌面少了一只酒盏。
此时朱妤也发现了,脸色不悦地质问:“北都侯,还说自己不会武功?”
梅鹤卿起来泰然朝皇帝行礼,回道:“扔个喝酒的器皿,不算功夫,若公主执意这么认为,臣自然也感谢公主抬举。”
“你那劲力可不是‘扔’。”
“自小力气大。”
朱妤揉着手腕,“借口罢了。”
一旁观望的宁青泽终于出声训斥,“莫要胡闹了,阿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