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晚看不见的地方，季衍的一双黑眸中都是愧疚与后悔。

姜晚所有话都像是针尖一样，一下下扎在季衍的心上，让他难受到无法呼吸。

他当然知道姜晚说的是真话，骗人的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他。

只有季衍自己知道，他总是在怀疑所有，从来都没有完全相信过姜晚，所做的一切也是只为了把她困在身边，满足私欲，甚至今天说起让姜晚搬来和他住，也是这个原因，还带着隐隐报复的痛快。

现在听到姜晚说那些话，季衍无地自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怎么继续面对姜晚都不知道，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有被人坚定的选择过，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陌生，才让季衍下意识地怀疑真实性。

明明她只是呆在他的身边，对季衍来说就是莫大的幸运了，他竟然还敢这么误解她。

如果让姜晚知道——不，他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就算是偷来的也好，季衍也要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他的世界太冰冷了。

季衍不敢抬头，生怕让姜晚看到他愧疚的表情，缓和了好一会，他直起身子，避开了姜晚的眼神，对她说道。

“谢谢你。”

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季衍最后却只能吐出这三个字，他不仅想谢谢姜晚又一次帮了他这么大的忙，更想感谢的是，她愿意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姜晚则是非常爽朗地一摆手：“都是老夫老妻了说什么谢不谢的，你是我老公，我不帮你帮谁呀，再说了，你更应该谢你自己，如果不是你自己改变了这么多，我想帮你都没机会。”

姜晚很庆幸自己能帮上忙，毕竟她也只有精通计算机这个技能而已，如果对方不是用的电脑，她也束手无策，只不过真的成功了以后，姜晚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开心，就好像解除危机的不是季衍，而是自己。

姜晚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这跟花钱的时候，在家躺着做咸鱼的时候，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姜晚望向季衍英俊的侧颜，他垂着眼眸，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情，或许是因为脸上没有表情，让他的身形显得有些孤寂。

这一瞬间，姜晚的保护欲爆棚，就像是老母鸡护仔的那种感觉，她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她真的很喜欢季衍，喜欢这个书中无恶不作的反派。

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姜晚其实觉得季衍并不是那么的坏，只是性格别扭了点，他所有做的事情，都是在努力的证明自己罢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但姜晚觉得季衍是极其自卑的人。

而现在，他变化了这么多，都是因为她。

所以季衍能够信任她，跟她一起去面对这些事情，姜晚真的挺开心的，她向来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心里畅快了，笑容也就灿烂的要命。

也是这耀眼的笑容，刺到了季衍的双眼，他知道姜晚在开心什么，所以才更加心虚，那些真实的想法只有季衍自己知道，其实他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个恶劣的人，多疑阴暗，自私自利。

季衍抿紧了唇，压下翻涌着的情绪，把这些话都埋在了心底。

就让姜晚这么高高兴兴地认为吧，他想看到她开心快乐，那些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他不能失去她。

*

公司发生了这么大的意外，会议被紧急中止，但所有的股东就像是说好了似的，没有一个人提前离开，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会议室内，面容严肃的讨论着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情，注定会改变季氏的现状，这是牵扯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大事。

在不远处的空办公室内，有两个人正面对面对峙着，他们一坐一站，表情都不怎么好。

就算是什么场合都能保持淡定的季融，此刻也满脸阴沉，季从奕私生子身份的爆出，直接性的牵扯到他，季融当然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他只是没想到季衍竟然知道这件事。

当然，他最失望的还是对季从奕，本来季融认为，季从奕做事一向周全，是不会留下这么大的隐患的，没想到今天却让他大跌眼镜。

季从奕站在季融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爸——”

“你妈妈联系过我了。”

季从奕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季融打断，听到季融话中的内容，季从奕攥紧拳头，尽力克制着情绪，等待着季融接下来的话。

“现在需要得到解释的人不是我，而是会议室的那群股东，其他的事我会再做考虑，你妈妈已经替你讲了很多好话，所以你现在没必要在说些什么，你要做的，就是回到会议室，安抚他们的情绪，我不希望在第二天听到满公司的传闻。”

季从奕咬了咬牙，他忽然觉得很讽刺，果然如此，季融之所以会感到生气，只是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了季融自己，而他与季衍之间的斗争，季融根本不在意，即使是他们两败俱伤，季融的目光也永远只会落在胜者身上。

就算是现在，季融也是冷静的权衡利弊，没有一点关心他的意思，即使季从奕刚受尽白眼。

旁人都说两个儿子之中，季融更加喜欢他，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季融最爱的，永远只有自己。

季从奕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很想抬头质问季融到底是怎么做父亲的，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季从奕知道自己在季融这里的优势，就是情绪足够稳定，所以即使他现在想要爆发，却还是把怒火憋了回去。

毕竟这还不是结束，不是吗？事情还能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