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天天想谋反(穿书)(225)+番外
“去看看摇儿吧。”
摇儿也已经五六岁了,她长得和她娘亲当真相似,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就是那个送给他刀的小姑娘。
他在盛安当质子,听父王的话忍气吞声,受尽欺凌,只有那个好看得不行的小姑娘,站了出来,保护了他,还送给他一把刀,告诉他,他是男儿,自当去争,去抢,无所畏惧。
可是最后,她却用那把刀结束了她这惊艳的一生,了断了他对她一生的倾慕和爱恋。
洛楚临常常想,他们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明明他,明桑,还有子河,曾经那么要好,为什么到了如今,他们都不在了,只剩他一个人在这深宫中,垂垂老矣。
大抵是因为权力吧,抑或是因为欲望和贪婪,又或者,这根本就是命。
其实他带着兵,杀入深宫的那一刻,他没有想过让苏子河死,更没有想过让明桑死,他想的是把苏子河软禁起来便好。
而明桑,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娶她,只要她愿意,他便是伏尸百步,流血万里,他也会立她为后。
可是苏子河自尽了,在他杀入宫殿的那一刻,苏子河看着他笑了,然后自尽了。
他最后的笑那么悲悯,让洛楚临觉得输的那个人似乎是他自己,可是他明明赢了,这次明明是他赢了。
从小,他就没有赢过苏子河。
他是用来制衡异姓王的质子,他是生来即为储君的太子。
他赢不了,也不敢赢,也没有想过要赢。
直到某一天,明桑告诉他:“楚临,我与子河,将要成亲。”
而他们大婚的前一夜,他的父亲,大越唯一的异姓王,被设计杀害了。
他还没来得及看她穿上嫁衣凤冠霞帔的模样,便连夜奔逃,逃回封地,然后看到血流成河的家。
那时他便知,此一去,便是生离。
却不知,再见时,已是死别。
从此以后,他每一夜都是梦,每一个梦都是她,每一次她都说她原谅他了,可是他知道,她从未原谅他。
“父皇,你又做噩梦了吗?”
床上的小姑娘揉揉眼睛,爬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小手软软的,表情懵懵的,这大概是现如今世上最关心他的人了吧。
她是明桑的女儿,明桑离去的那一天,她就是他的女儿。
他恨不得把世上他能给的最好的都给她,似乎这样能弥补一些他的愧疚,能让明桑原谅他。
明桑走前曾答应他,如果他能护她的女儿周全,来世便嫁给他。
他知晓她是骗他的,因为她从不相信来世,可是他还是要护她的女儿周全。
因为万一呢,万一有来世,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机会,祈求她爱他,哪怕只是一点点机会,他也已心满意足。
他从她还是个小女娃娃,就喜欢她,直至她长成为惊才绝艳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他依然是喜欢她的,只喜欢她,再看不见旁人。
纵使她满心满意从来只有苏子河。
她会对他笑,可是她只会对苏子河红了脸。
她会唤他楚临,与他说些知心话,排解他在异乡的孤独,可是她只会低低唤着苏子河太子哥哥。
她会给予他她能给予的帮助,给他在这盛安唯一一份温暖,可是她只有看向苏子河,眼里才有光芒。
她说,苏子河是这个世上最温柔善良的人。
她说,苏子河是这个世上最有才华的人。
她说,苏子河是这个世上最懂她的人。
她说,苏子河是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
此前种种,他并无异议,唯有最后一条,他无数次的想要反驳,明桑,我才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可是你怎么就不爱我呢,你为什么就不爱我呢。
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能多看我一眼。
无数个日夜,洛楚临都这样辗转反侧,这世上最苦,莫过于爱而不得。
唯一一次,明桑眼里只有他,是秋狩的时候,他将她从狂暴的棕熊爪下救下后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其实那时候他早已醒了,可是他忍了三天三夜的饥饿和口渴,纹丝不动,就想明桑能在多守他一会儿,一会儿会儿就好。
他醒了,她就又是苏子河的了。
他甚至动过一个念头,如果他真的为她死了,她是否会记得他一辈子。
可是他没有。
庄妃有一句话说得对,他深情至极,又凉薄至极。
他还要活着,活着把他曾受过的屈辱千般万般地还给大越皇室。
于是他娶了别人,娶了一个又一个,为了巩固地位,增强势力,为他生儿育女。
然后挥剑相向,马蹄肆虐,把他的仇恨和屈辱撕毁于万骨枯。
连同他年少时仅有的美好和温暖。
他坐上了皇位,夺走了苏氏的江山,是让天下人不寒而栗的存在。
可是他却永远的失去了明桑。
他也再未睡过一个好觉。
他总是梦见苏子河悲悯的笑,梦见明桑凄美的死亡。
他庆幸自己抱回了她的女儿,她那么像她,看着她他便会如同世界上每一个最幸福的父亲一样,只想把全天下最好的给她。
为了护住她,他甚至愿意给那个他不爱的女人一个后位,给他的儿子一个太子。
为了护住她,他甚至给了她大楚最富庶的封地和足以自保的兵力。
这江山,他已经抢了来,他的儿子坐不坐得稳,便不再关他的事了,他只想稍稍能稍微睡得安稳。
从前,他便是如此自私又古怪的一个少年。
如今,他更是如此自私又古怪的一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