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丞相少年时(75)
她正瞧得怔怔出神, 房门“喀啦”一声被人推开了,耳边传来许慕清抱怨的声音:“今日这雨下得可真大,这么小一段路, 把我的衣摆都淋湿了。”
黎安安转头,就瞧见许慕清正蹙着眉,一脸懊恼地拈着裙角。
“先去换身干衣裳,仔细着凉。”她提醒道。
许慕清抬头应了一声, 自去她柜子里翻衣服了。待换好了衣裳,在她对面坐下,黎安安这时才开口问她:“这么大雨,你怎么过来了?”
许慕清伸手将两人身旁支着的木窗给关严实了, 大雨和海棠顿时消失不见, “还不是这几日瞧你心不在焉的,放心不下, 过来问问。”她支起手肘撑着下颌, “你这几日怎么了?”
黎安安垂下视线,盯着桌上一小片纹理,抿唇不言。
她花了四年时间,从永安赶到了上京,从一个身无分文的小乞丐, 成了小有资产的黎掌柜。本以为前几日去寻裴故, 是故人重逢, 却不想把自己气个半死。什么叫“莫要草率决定”, 前世今生,桩桩件件,她四年里想得清清楚楚,合着那些话落在他眼里竟是草率决定?
还是丫鬟废了好大唇舌劝她,她那日才没跟着追出去。这丞相府他才是主人,她这个来拜访的客人都没跑,他跑什么。
不愿娶她便罢了,又做什么还要派马车好生将她送回来,存心招惹她。
他裴故以为自己做了个丞相就比她大了一辈?能当她爹不成?还替她相个好人家嫁了……真论起资历来,她可是足足比这人多活了一辈子!
实在是太气人了,四年前还会写情诗的裴小郎君,重逢后成了个榆木疙瘩。
“怎么不说话?”
许慕清细白的手指伸到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打乱了她一腔心绪。黎安安眉眼微抬看向她。
许慕清瞧她这模样,便知她不想说,也不再勉强,只浅浅说道:“黎安安,我认识的你可从不是这般优柔寡断的性子,谁不知道黎记食铺的掌柜娘子做事爽利,嘴巴厉害,说一就是一,说要谈下来的单子便一定要谈下来。”
她掠她一眼,“这话还是你同我说的,‘想要什么便去拿’,如今换到自己身上倒想不明白了?整日忧思,犹犹豫豫,何苦来哉!”
窗外雨声大作,黎安安听着这番话,顿有醍醐灌顶之感。
她慢慢想了一番,绽出笑颜来,“多谢你!许慕清,我想明白了,你说的是,想要什么便去拿,整日忧思,犹犹豫豫,何苦来哉!”
她黎安安不敢说有七窍玲珑心,可自认也是有三分剔透的。裴故不是躲着她么?那她就逼他出来,她要再问一次他的心,若那家伙还推开她,那她也不要再凑上去了,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呢!当她黎安安真就非裴故不可么!
许慕清在一旁看着,见她眼里又恢复了神采,便知这丫头自己想明白了,当下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闹过一阵,许慕清止了笑,说起铺子的事。
她道:“我们上京城来的不是时候,你可知,这段时日,正是京中不太平的日子。这京城有三霸,说的正是那‘贾庞邓’三家,贾家,是如今宫里圣眷正浓贾贵妃的母家;庞家,是当朝庞太师的的本族,而那邓家,指的则是当初辅政邓阁老的本家。”
黎安安点点头,许慕清说的这些人,她前世便已知晓。
“你似乎对我说的并不感到惊讶,”
许慕清若有所思,不过片刻便自己找到了答案:“也是,这些情况兴许你早前便打听过,如此说来,倒是不必惊讶了。”
黎安安笑了一下,催促她:“话别扯远了,你且继续说下去。”
于是许慕清接着道:“你觉得我为何要向你提起这三家?那日来我们酒楼闹事的两个人,你知道是哪家酒楼的吗?”
“是聚贤楼的。”
这事儿因为羽林卫的插手,已经在百姓里传开了,聚贤楼丢了大脸,她们黎记食铺也算是和对方彻底结下了梁子。
黎安安思索一番许慕清的话,揣测道:“你的意思是,这聚贤楼跟贾、庞、邓三家有关?”
“何止有关,”
许慕清正色,“那聚贤楼,是庞太师他小儿子的产业。”
“他小儿子谁?”
“庞连弋。”
听到这个名字,黎安安愣了一下,莫名的熟悉感从她脑中划过,随即她便想起了这熟悉感来自何处——庞连弋,这名字,不是上辈子害死小七的那个混蛋吗!
黎安安倏地抓住了许慕清的手,寒声道:“庞连弋,不是听闻他早前下州县游玩去了吗?怎么会在京中?”
“你竟然也知道他下县游玩的事,这消息可不好打听。”
许慕清诧异地看她一眼,“黎安安,你打听消息的本事可真不是盖的。不错,这小子先前是下州县游玩去了,据说还曾去过我们永安。后来他老子,也就是庞太师,不知为何忽然将他召回了京中,还勒令他再不许乱跑,并将聚贤楼的产业给了他,美名其余锻炼锻炼。”
“如今我们与聚贤楼结下了梁子,那庞连弋不是善茬,估计要找我们麻烦。我将这事提前跟你说一声,咱们日后防着点。”
四年时间,黎安安提防着小七与那庞连弋相遇,在他们本该遇见的时刻让小七避开了庞连弋。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又在京城遇见了。这难道便是命运么?
黎安安抿唇。
她能改一次,就能改第二次。她绝对不会让小七落到庞连弋手里!
“嗯,我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