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后，程展手一松，箭就飞了出去。

但箭偏离了树枝，从枝叶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程展放下弓，叹了口气。

“这才第一次，练习后会越来越好的。”揽风安慰他。

---

这天深夜，天下起了大雨，还伴有频繁的雷鸣与闪电。

夏溪地这座山虽然不高，但持续的炸雷声仍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程展被惊醒后就彻底睡不着了。

其实他很喜欢狂风暴雨这种极端天气，关上门窗躺在床上，会让他觉得非常舒适和幸福。

但在野外，这种天气意味着危险，所以他不敢喜欢。

他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感受是错的。

程展脑子里回想起很多事，想到了奶奶、时砚爷爷、还有领地的未来。

也想到了，白天抱他躲避、教他射箭的揽风。

程展正闭目想着，揽风突然开口了。

“睡不着吗？”他问。

明明也没做什么，程展却忽然觉得很紧张。

他平复了一下。

“嗯。”程展老实道:“雷声很大。”

“那日你救我回来，也是这样的天气，对吗？”黑暗中，揽风的声音很轻。

“差不多吧。”既然揽风也醒了，程展索性翻过身冲着他的方向，打算聊天。

“在野外遇到的每一个遭遇危险的人类，你都会去救吗？”揽风问他。

程展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说道:“也没有救下很多人。”

“如果你救的人是坏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程展还有些得意，“到目前为止我救下的人都是好人，”他说:“也包括你。”

揽风无声笑了一下。

外面雷声轰隆，雨没有要停的意思。

“山顶装的有避雷装置吗？”揽风问。

夏溪地再矮也是座山，程展的木屋又是挨着大树建的，但雷电仿佛都长眼睛一样避开了走的。

“嗯，盛叔做的，我也不懂。”程展补充道:“就是跟时砚爷爷住在一起的那个人。”

夏溪地里的很多人，好像都有一些本领，这些技能并不常见，却扎堆出现在了这里。

但揽风没有多问。

“其实大家是可以把夏溪地建造得更好的，”揽风说:“为什么不做？”

之前揽风想在山脚下辟一个小园子，但很快被明叔阻止了。

明明大家都身怀技能，不用那就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程展短暂沉默了一会儿，“我小时候，我们住在另一个地方，是一片平地。”程展说:“后来野外有人经过那里，看上了我奶奶种的一颗石榴树，要带走。”

程展陷入回忆，“我不同意，他就兽化成一只猎豹，要杀了我。”

“我奶奶把东西给了他，但不久后他又回来了，带了许多人。”

“然后领地里所有的好东西就都被抢走了，还杀了两个人。”程展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能是看准了我们没有能力反抗吧。”

揽风静静听着，了解到他们那时候的不易和痛苦。

“后来我们就搬家了，领地里的所有物品，都将将满足我们的生活所需。”

.

“大家都太害怕了，不敢有好东西。”

夏溪地当初即使是移栽野果树，都是往山上种的，尽量不在明处。

揽风想，他们选择住在山上这么不方便的地方，应该也是为了遇到危险时可以更好地躲避和逃难。

揽风最开始问问题的时候就想到可能是这样的答案，但听到程展说出来，他多少有些后悔。

黑暗并不怎么影响揽风的视物能力，他轻转过头看向程展，对方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抢东西的人永远是不对的。”揽风注视着程展，见他抬眸看过来，又道:“被抢的人没有做错任何事。”

---

暴雨下了一夜，天亮了雨势仍不见减，山路不好走，程展也不想冒雨飞行去吃饭。

“你饿不饿？”他问揽风。

“还好。”

“那就等到中午再说。”

揽风之前跟李邦学会了点木工，此刻正拿着一小块木头在手里摆弄着。

程展站在窗外看着外面的雨幕，视线一转，突然“呀”了一声，“我的金银花！”

经过一夜暴雨摧残，多数花朵已被冲掉，地上一片遗骸。

这该死的雨！

到了中午，雨还是不停，程展饿了，又没有什么东西打发时间，他无聊地走到揽风身边坐下，看着揽风正在打磨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揽风停下手中的的动作，回道:“匕首刀柄。”

程展拿起来看了看，基本完工了，“做得很好啊。”他由衷夸赞道。

“我就做不来这些精细的东西，”程展把刀柄放了回去，“我奶奶说我做事情没有耐心。”

程展的奶奶去世了，这事揽风知道。关于程展的身世，他多少听领地里的人提到过一点，程展是被奶奶从野外带回来的孤儿。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做的事。”揽风说。

“我就没有。”程展认真想了想。

“你有很多优点。”揽风盯着程展，认真道。

见他目光里都是肯定，程展突然咧开嘴笑了，“谢谢你安慰我。”

“不是安慰。”揽风说。

雨到了下午才停，程展趁着这个时间飞下去拿了吃的，若清奶奶还塞了一些自己做的小食。

领地大多数人都自己开火做饭，只程展到处蹭饭吃，到了饭点也常有人叫他。

“这雨怎么回事啊？”程展前脚刚进屋，外面就一道闪电划过，又开始下起了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