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196)+番外
沈晏清垂着眼睛,手上翻过一页:“我说过了,无妨的。”
刘晨心当是听不见似的,故意再试探了一遍:“叫尚仪像上回光光罚他在承明宫扫瓦,我看是远远不够的,应是再打他几板子,才能长长记性。”
听了这话,沈晏清抬起头去看刘晨心。
他刚刚明明说过两回饶过柳兰陵了,可这个刘晨心还是这样作态,摆明了是要自己主事,不把他放在眼里。
刘晨心不退缩的与沈晏清望回去,在这对视之间,沈晏清的心中闪过许多的念头,最后是他嘴唇动了两下,却没发出声音。
要论身份,他在这太墟天宫什么都不是,使唤不了人。若为了这点小事要搬出明鸿来,又显得他确实不过是个只会在床上吹枕头风的玩物。
于是,他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刘晨心很满意这个结果,笑道:“不妨碍您看书了,边上的茶点您记得吃,我们先退下了。”
她心想这位沈公子当真如同建平真人说的那样软弱好欺负。
人的天性便是如此的欺软怕硬,依照沈晏清这样怯懦的性格,刘晨心以为自己能把握得了他。
一切果真如建平真人所说的一样,玉芙楼里的人物是个无关紧要的摆设,也难怪半月前沈公子会被罚去禁闭。
看来这翠微宫内,真正做主的还是建平真人。
为了不得罪建平真人,等会出了玉芙楼,她还得再去建平真人处讨个巧,将沈公子的反应与建平真人说一遍。
刘晨心领着人出去后,沈晏清被这一插曲闹得再无心思看书。
他难得敏锐的察觉到,这位新来的管事明显是被建平指点着来试探他的。
边上送来的茶糕沈晏清一口未吃,委屈的想了一会儿,意识到明鸿不在后,自己就被接连的欺负。
好在他不争气明鸿会和他一块儿丢脸,这样一想,他又鸵鸟似的舒坦了些。等自己离开太墟天宫,就再也不用与这些人打交道了。
他想起柳兰陵,取出藏在袖子里的字条。
借着烛光,字条上写着:
承明宫,子时一聚。
虽未写明地点,但沈晏清能猜到这里的“承明宫”具体地点应该指的是自己上回与柳兰陵分别的地点。
现在差不多是戌时,等到子时还有近两个时辰要等。
他不由得揣测起柳兰陵约他夜深见面的用意。这会不会是个阴谋,柳兰陵是不是要对他不利?又或者柳兰陵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告诉他?
明鸿不在翠微宫后,玉芙楼的守卫少了许多,尤其是自建平来后,更是撤到几乎没有的地步。要出去见柳兰陵,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沈晏清咬着嘴唇想了许久,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去看看。
琴川的大钟“铛铛铛”地敲过两回,他才慢吞吞地穿上外套。
已近初秋,琴川四季分明,入了夜就开始降温。夜色朦胧地裹挟着悄然入睡的深宫,皎白的月光斜斜地照在朱红的宫墙上,分出一道光与暗的界限。
沈晏清远远看见柳兰陵正在承明宫的小门外四处张望,瞧见他来,柳兰陵清秀的脸上不加掩饰的扬起笑。
他不敢笑得太过,怕惹来沈晏清不喜,即使勉强压下嘴角,但还是止不住高兴。
最后他朝着沈晏清小跑了几步,十分欣喜道:“没想到您真的来见我了?”
“我看过你的字条,”沈晏清微微颔首,也笑着回应,“你特地要我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柳兰陵的两只手原先放在身前,意识到沈晏清也许会注意到后,他格外拘谨的将手背到身后,“我们半月前明明约好会在承明宫前见面的,可您一直没来,我担心您会不会出了事,几次三番的才打听到——说您被建平真人罚进了太极宫的忏悔林。”
这一下便叫沈晏清差点变了脸色,他没想到这件事已经传得连柳兰陵都知道了。
想必太墟天宫内知道这件事的人绝不在少数,更甚之他被罚禁闭的事情,就是建平这个阴险小人故意传出去的。
沈晏清勉强笑着:“怎么了吗?”
“没怎么。”柳兰陵不好意思极了,“只是我心疼您。”
“太极宫的银花婆婆早些年就疯了,据说她修行的功法乃是太极宫一门极其偏门的秘法,因为修行过的人虽战力强劲,但最后都会癫狂而毙。这门功法很早以前就废止了,她是修行这门功法的最后一个人。”
这些消息都是柳兰陵回了主家,特地求了他在太极宫任职的叔叔问来的:“这门功法具体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不过在他们太极宫内戏称其为‘二选一’,原因是每一道修行的瓶颈,修行人都会因为命运的指引,开启一道生死攸关的二选一难题。
简单点的二选一难题,譬如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爱宠,吃下了能叫自己突破的灵丹妙药,必须开腹取药……困难一些的,就像是自己面对新的境界即将临门一脚,但爱人或是父母却被敌人挟持……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有所牺牲。
但这样牺牲较旁人,会付出更多心碎的痛苦。尤其是在做出这样的选择后,绝不能后悔。
一旦后悔,即使先前已经做出了决定,也会再来一次,否则境界不保。
银花婆婆与她同门的师妹一同修行此功法,两人情同姐妹,一路修行直到元婴后期。最后一道二选一的难题却是要她们同室操戈。她师妹在她面前高歌后自刎,魂魄化作一只自由的飞鸟,随即四散天地。
后来银花婆婆就疯了,她主动辞去太极宫的宫主之位,去了忏悔林,这件往事距今应该有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