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落星海[无限](122)

顾窈语气很平静：“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刑警疲惫的脸上扯出一抹善意：“你不用紧张，我姓杨，想跟你聊聊可以吗？不是审讯，就当咱俩聊个天了。”

顾窈点点头：“好。”

“这个游戏……到底是什么样子？”

“……”

顾窈抬头看了老邢警一眼，似乎惊讶于他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游戏这种东西。

其实这种事情不止发生一次，光是被叫到警局来问话的经历就有三次，顾窈每次都实话实说——坦白游戏和副本，信不信由他，如果不说实话而选择隐瞒，很有可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有可能被认为是杀人凶手。

所以顾窈已经习惯了警察说出“请你端正态度认真配合”和“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这类的话，而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有一个老邢警居然会坐在她面前心平气和地问她游戏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想了一会：“那个游戏很残酷，在里面会有各种各样意外的情况，有长得像蜘蛛的怪物，有鬼婆婆，有一句话就能让人七窍流血的NPC……每一个副本都有任务，只有完成任务才能离开……”

她声音很小，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问：“杨警官，你相信有超现实的东西吗？”

出乎意料的是，老邢警点了点头：“以前不信，但是现在信了。”

他叹了口气，两只手握在一起，粗糙的手指表面已经起了茧子，手背上还有几道狰狞的伤疤，足以看出老邢警战功赫赫。

“我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今年刚上大一，前几天她突然请假跑回家，哭着跟我说……”他哽咽了一下，“说她被拉进了一个游戏里，她看到那里面的机器人全都会杀人，她说她遇到了很好的同伴愿意帮她她才活下来的……我当时觉得，这孩子是压力太大了，生病了。”

杨警官魁梧的身形在此刻显得十分渺小，他眼眶通红地说：“她一直跟我强调她没生病，她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我……没信她。后来她不找我了，我们两个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再接到电话的时候，才知道她跳楼了。”

“我去看了她的日记，她会把每一次所谓的'副本'记录下来……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误会她了……”

顾窈突然预感到了什么：“杨警官，您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她叫杨婧。”

“……”那一瞬间好像一颗雷在耳边轰然炸开，顾窈脸上所有的血色都褪尽了，握着杯子的手无意识一晃，热水洒了出来，烫红了手，老邢警立刻递给她纸。

足足有几分钟，她呆坐着，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杨婧笑着叫她“姐姐”的样子，还有她最后帮她挡的那一刀，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狠狠地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要无法呼吸。

“你没事吧？”老邢警看着顾窈苍白的脸，有点担心地询问。

顾窈如梦初醒般摇了摇头，看着杨警官，他的脸在她眼中一点点变得模糊。

啪嗒。

一滴眼泪落在桌子上，她手忙脚乱地抹了一把脸，乌黑的发丝黏黏地粘在脸上，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声音：“杨警官……我见过杨婧，她的最后一个副本是跟我一起过的。”

老邢警脸上明显闪过一丝震惊，紧接着又被铺天盖地的哀伤淹没：“她……她在副本里……”

“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对不起……”顾窈声音已经有点含混不清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她真的很勇敢，也很善良，我没能为她做什么，是她替我挡了一刀……”

老邢警拍了拍顾窈的肩膀，想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又化作一声哽咽。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值班刑警进来敲了敲门：“杨队，您过来看一下这个……”

话没说完就僵住了，小年轻看着自家队长跟这副模样当即就站定脚步，后悔自己就这么直愣愣地闯了进来。

好在杨警官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离开前给顾窈拿了几张纸巾放在旁边，想说点什么，但是终究没说出口。

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惨白的灯光24小时常亮，在里面坐着常常让人不分昼夜，不知过了多久，安静到几乎能听见呼吸声的房间里出现了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那人来到顾窈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顾窈的后背，又替她把脸上的发丝别到耳朵后面，动作轻柔，生怕惊动了她。

顾窈没有转头，鼻音很重，一开口嗓音都嘶哑得厉害：“只隔了几天的时间，我出院那天上午于老师还跟警察说我身体没恢复好不太适合问话……昨天回来以后，我和林仄去办公室看了看，她趴在桌子上，老远一看像是睡着了，脖子上一道几公分长的口子……”

“没事了。”江煜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其实我一直不太想面对，也一直不想承认。”顾窈声音哽咽，“如果不是我，老师和同学不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江煜沉默片刻：“这条路走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没法回头的迷途，不仅仅是学校，还有那么多你没有看到的人，被副本拉进游戏，惨死在其中。”

“顾窈，我们没有时间难过了。”他轻轻一顿，抬手想要把她抱在怀中，但思索片刻，感觉有点唐突，于是那时候就直直地僵在半空，“如果我们还不采取措施，到时候可能不仅仅是学校，有可能是整条商业街，整个城市，到最后整个社会都会崩塌。”